吳橋皺著眉拍桌,「陳姜不能進ICU。」
不論如何,就算情況再糟糕,不能讓她進ICU。
陳姜沒有很詳細地說過,但吳橋記得,記得那時候她的表情,記得陳姜說被逼瘋的話還不如去死。
「別發瘋,」林嘉敏也皺眉,「出院難道你會治病?還是我會治病?你上哪裡去找醫生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吳橋冷靜下來,「我是說,不能轉院,那先出院再入院。浙院的國際部不是有私人病房嗎?就算病情嚴重也可以住單人重症,家屬可以陪同,我的意思是趁現在情況還好,要做最壞的打算。」
見他這麼嚴肅,林嘉敏倒是笑了一下:「哪就到要去ICU的程度了?太小題大做……」
但一說到ICU,林嘉敏也頓了頓,笑僵在臉上,突然說不下去了。
姜姜害怕那個地方,她知道的,如果真的……
「我去想想辦法給陳姜轉院,」林嘉敏又嘆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
「我來吧,」吳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杭市我總比你方便些。」
他說著站了起來,跑去打了幾個電話,都是高中同學。
倒是有一個在浙院工作的,吳橋簡單問了下床位,對方本來還猶豫,冬至前後,公立醫院各個科室的病房都不夠分的,更何況是感染呼吸一類。
不過一聽到他的意思是出錢轉國際部,倒是鬆一口氣說完全沒問題。
浙院國際部病區雖然是私立醫院,但醫務資源與公立浙院共用。他們這邊在第一醫院為病人辦好出院,然後馬上派救護車去接就是了。
聽他這麼說,吳橋也鬆了口氣。
年底求人辦事確實不太厚道,等過年的時候得請客吃頓飯才行。
說起來,這都幾號了,怎麼還沒收到程燦消息?
之前就支支吾吾的不曉得在忙點什麼屁事,這幾天更是變本加厲!
吳橋倒是去過幾個電話給程老闆,但都無人接聽。
可是發信息也會回,只說公事繁忙,不方便接電話。
吳橋雖然心生疑竇,可程燦轉頭髮給他幾個企業年報又句句在理,只能先按下這個心思。
雖然現在好像也根本沒了非得叫程燦過來的必要,且不論幾個月來吳家人似乎根本想不起來他這麼一號人,就算實在有必要糊弄,反正金Jimin一時半刻走不了,喊他也行。
想到這裡,吳橋又發了個簡訊給程燦問:燦哥,你月底還來得了嗎?
程燦這會兒倒是回得很快:月底?什麼?
吳橋:不是說好過來幫我?
那邊似乎愣了一會才回復道:嗯,去,下個月初吧。
怎麼又改了月初?
吳橋雖然疑惑,卻還是回了個:好。
他想的是,不管有什麼事,總歸見了面再說吧?
程燦說會來就是會來,他從不說虛的。
日子打著滾兒跑得飛快,林嘉敏和吳橋幫著陳姜轉了院,雖然被她臭罵一頓,但總之還是搞定了。
住了快一個月的院,陳姜也覺得自己閒得快要長草了,可燒總是反反覆覆地起來,治療的方案除了抗生素還是抗生素。
因為她有過心肌炎的病史,醫生也很擔心她的肺炎影像到心功能,提議家屬綜合利弊,還是先考慮放肺積液減小心臟壓力。
吳橋也覺得幸運,還好他們先一步決定了轉院,不然掛上管子袋子的,怕是連出院都辦不上。
這年杭市的氣溫怪得很,夏天夏天熱的要命,冬天又凍得人骨頭顫。
臨近月底殯儀服務公司又接了一單,沒什麼特別的,也是老人離世。
冬天,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往往是他們這一行生意最紅火的季節。
喪儀辦得中規中矩,家屬雖然悲慟卻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要求,據說是老人年歲已高,已經病了幾年早有準備,能夠好好地送走也算是圓滿,沒什麼可以再求的了。
畢竟,誰還能長生不死呢?
人總是要死的,在親人的環繞中離開,去到另一邊的親人身邊,結束這精彩或平凡的一生,已經是個不錯的答案了。
Kevin主事辦完這場,轉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吳家人又來了電話,這回老太爺病危,剛送進ICU連插管都沒來得及就直接進行搶救了。
大概是撐不住,維持生命體徵的機器一停,馬上就要走。
家屬折騰了一整年,實在也撐不下去了,想著就在這一次送走老太爺吧。
吳橋當然表示理解,家屬已經盡孝了,再搶救來搶救去,大家都受罪。
於是當他正準備去第一醫院和吳家人商談喪儀細節的時候,公司門鈴卻突然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