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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我死了?」

一個老太太的聲音清幽,又像是注入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身後和煦的春風裡猝不及防飄來。

同時一隻手搭在了裴溪肩上,她臉色瞬間煞白,心臟猛地漏掉一拍,回頭看去。

滿臉褶皺的老太太,頭偏在裴溪的肩旁,唇角是笑,但面紅耳赤眉梢又儘是怒意,雙眸像是從山中拐了只野虎緊鎖在眸里。

裴溪微張的瞳孔起了一層水霧,手心出汗。

「你看我還活著嗎?」老太太接著問。

裴溪額頭沁出汗,穩住呼吸,不確定地問——「您...?」

「劉少華。」劉老太太一秒收了笑,變得嚴肅正經。

這個回答徹底讓裴溪臉上的煞白增加了一個度,呼吸急促..雙腿軟得動彈不得。

面前的老太太身著旗袍,染紅唇,炭筆描的彎眉,明明瞧著那般端莊,但表情又像是尖酸刻薄的軍閥家老夫人。

裴溪說不出話,委託人明明交代的很清楚,電話里又是聲淚俱下,難不成她大白天見鬼了?

「奶奶...這樣的玩笑不好笑...」

劉老太太斜眼睨她——

「你不禮貌。」

裴溪眼睛被陽光刺得微眯。

劉老太太不多看她,轉身朝著小院門口去,拿鑰匙開鎖時,慢慢念——

「就當我死了,半個月了,他還是沒回來,你是做什麼的?」

鐵鎖一碰傳來清脆的聲音,劉老太太轉頭打量了她。

裴溪這時候回——

「遺物整理師。」

「整理什麼?」

「遺物。」

「什麼遺物?」

「逝者留下的東西,依照委託人的要求來。」

在這幾句對話中,裴溪似是有點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劉少華,那種滄桑感並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

比如對方一點也不跟她爭執自己到底是不是劉少華這個的問題,可她還是忍不住問——

「這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慢悠悠地將鐵鎖放進衣兜——「我跟兒子說,我死了。」

隨著尾音一落,大門「咯吱」一聲拉開。

裴溪眉心蹙起,頓了頓:「為什麼?」

劉老太太:「你管不著。」

「砰」一聲大門閉上,帶起一陣風吹動她額前的碎發,世界瞬間靜下,裴溪站在原地懵了。

她看不到屋內的劉老太太在大門閉上那一刻眼神暗淡了,故事感和淒涼感總是跟春天很相宜。

劉老太太的披肩上沾了一片桃花,她剛準備用手背拂掉,身後的門被「咚咚咚」的重重敲響。

「你怎麼能隨便拿生死開玩笑。」裴溪音量提高,但也不是非要爭執個對錯。

委託人在電話里的聲音她現在還記得。

老太太並未被她的聲音震懾住,把著門框的手放下。

「這樣的欺騙是不是能讓您高興?您說的是氣話,但趙先生當真了,您知不知道他.....」

老太太不怒,打斷反問:「你的意思是,我得真死了才能如你們的意?」

裴溪覺得這人沒法溝通:「您怎麼不講道理?嚼我字眼,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禮貌。」

又是這句話,裴溪倒吸涼氣。

緩了幾秒後,裴溪將心裡鬱結的那口氣咽下去,故作地回:「對啊,我是不禮貌。」

劉老太太的眸光終於在她這話說完後有了一絲變化,很微妙。老人的唇齒剛動,下一秒,視線便直接繞開了她,落在她的身後。

「劉老師,近來可好?」

身後的聲音熟悉得像是一道古鐘,往裴溪心口上撞,讓她窒息了一瞬,又將她困在滯悶的雨夜裡。

她在遲疑中往回看,忐忑的視線穿透陽光落在男人身上——

是他——

周嶼淮。

站在夕照下的周嶼淮,面色波瀾不驚,跟她對視。

裴溪看著周嶼淮一言不發,怔怔地盯著對方眸底的漆黑,全然忘記自己的神色有點失態。

他還是老樣子,面對任何情況都能淡定的面不改色,包括他們的重逢。

這人一點都沒變。

周嶼淮眸里始終沒有一點波動,就連從她臉上移開時,也是那般漫不經心。

「本來是好的,遇上個不禮貌的孩子,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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