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怎麼不接電話?」
......
「什麼事?」
......
助理還站在門口,這裡其實隱約能聽到些周嶼淮的聲音,不過不清晰。
他神色收掉後朝著屋子裡看去。
裴溪蹲在櫃前,單側膝蓋懸著,左手肘支撐在腿上,這姑娘身上沒有一股溫婉氣息,像是被陽光剝離出的翡翠,只留了清透疏離。
「裴小姐,我來幫你。」助理幾步上前,將垃圾袋撐開。
「不用,我一個人做會快很多。」
裴溪說話是委婉的,但又不夠委婉。
助理是個聰明人,尷尬笑了笑,又岔開說:「待會兒我將魚送到半島堂,不知道工作室有沒有人在?」
「聽說老太太不住這兒。」裴溪又拉開最底下的柜子,「那平時這魚是誰餵?」
「之前都是劉老前輩的學生過來照看,正好住樓上,書房也有監控二十四小時開著,周總時不時也會過來瞧瞧。」
「為什麼當初不直接養在老院子?養在這兒多麻煩。」
言外之意,反正最後都是送回老院子。
裴溪理著單據,這層柜子里塞得滿滿當當。
「先生不喜歡房子太過冷清。」
周嶼淮的聲音,手指剛掛上一側口罩。
裴溪看他,什麼也沒說,人有自己的選擇,有自己的愛好,老先生即使離世也會有這麼多人記得,就像她常常記得的那句話,死亡並不是真正的遺忘。
助理出去了。
她不問那通電話,但助理進屋很明顯是不想讓她注意到那通電話。
裴溪將理清的散單夾好,第二次拉開抽屜時。
她翻找出了好幾封信,厚實牛皮紙,有火漆印、有的還有卡通貼紙。
字跡特別工整。
「這麼多感謝信?」裴溪手腕一斜看著封。
「他們資助的學生上百,你覺得多嗎?」周嶼淮反問。
很多人怕是都不會記得資助者的名字。
裴溪沒看,將信塞入盒子裡:「老先生的葬禮她們來了嗎?」
她們——被資助者。
周嶼淮的吸氣聲很明顯:「親生的都不見回來,你覺得能來幾個?」
「你這是對他有偏見。」裴溪聲音淡淡地,側身去拉中間的隔層。
柜子里放著一些電器說明書,表面的幾張沾了油點子。
其中還有一沓傳單,藥房促銷GG、瑜伽房、健身房,不管受眾群體是不是老人的,都收在裡邊。
這些也不是垃圾,不能扔。
周嶼淮靠上乾淨的地方:「偏見是不解釋造成的。」
裴溪的GG單中滑落出一張薄信紙。
她帶著手套,展開這個薄信紙時顯得吃力,周嶼淮慢慢蹲下,還是剛剛的位置,指腹捏住邊緣一搓,信紙展開了。
這個舉動沒有聲音,但足夠碰撞裴溪本平靜的心臟。
她不說,連句謝謝也不會給。
給了,就亂了。
信紙上的字跡比起別的幾個信封更為成熟了一些,裴溪邊看站了起來,腿彎處有點麻,沒有信封,單獨放的。
看到開頭,她說:「這東西很重要。」
開頭的稱呼是:趙先生。
一封邀請信,邀請參加一場婚禮。
周嶼淮站裴溪身後,他的個子比裴溪高很多,能在最佳位置看清信紙上的內容,沒有特別之處。
「重要的東西不會放在這兒。」周嶼淮提醒。
拆開的信件,夾在促銷單里,顯得真的很不重要。
「你要的北夏民窯瓷瓶不也扔這兒?」裴溪嚼字眼,隨後繼續往下看。
邀請參加婚禮一般都是發邀請函,單獨寫一封信可見其被邀請者的重要性。同時,她從這封信件的內容也得到了另一個信息。
這是一場特殊的婚禮。
「七十二歲的第一場婚禮,落款人舒琇。」裴溪又試著在光下斜了信紙,某個地方被染了污點。
周嶼淮看著不對,於是在桌面的箱子裡拿出空信封對比字跡。
在看到相似吻合的字跡後,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第07章 二維碼
桌上的不是感謝信,被喜糖染髒的是七十二歲舒繡女士的名字。
這封信來自於千公里以外的棲山鎮,字字先生看得人心口上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