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淮接下來問:「還記不記得有哪些?有沒有老師提過的那張?」
「你當我是什麼?我怎麼可能記得。」
裴溪偶爾會對周嶼淮提出的一些問題感到無語,正常人怎麼會掃一眼便記得那一大摞單子。
「不過大多數都是寄往山區的,時間最久的都是十年前的單子了。」
裴溪當時也只是大致的看過一些,近兩年的物流單少了,最多的還是十年前的單子,因為時間久遠都已經稍微泛黃了。
周嶼淮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問道:「你忙不忙?」
「幹什麼?」裴溪手撐著頭,預感不妙。
周嶼淮看了她這側的後視鏡,將車靠邊退出導航:「過去一趟。」
裴溪自然是知道他說的哪裡,丘灣街,周嶼淮要去看那一堆舊的單子。
裴溪皺著眉:「我很忙的好不好?丘灣街過去多遠你知不知道?」
「又沒讓你走路。」周嶼淮點著導航,「你待會有什麼事?重不重要?」
「你管不著,趕緊放我下去,我跟著去做什麼!」裴溪有點不耐煩了。
去一趟丘灣街的確很麻煩,因為丘灣街到半島堂就很遠,現在過去還會堵車。
周嶼淮面無表情,手指噠噠的點著屏幕上的按鍵道:「這導航像是撞失靈了。」
聲音保持以往的調子,裴溪似是醍醐灌頂。
她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氣息一落轉頭看窗外淡淡地接話:「我今天倒是不著急,時間挺多的,開車。」
周嶼淮淺淺一笑,轉頭去看裴溪,裴溪放在窗外的眸光像是染了一道無名火,跟晚霞格外相配。
第19章 棲山鎮
裴溪的每一個反應都是被對方收在眼底的。
可以說周嶼淮是故意的, 很明顯的故意,但做錯事的人是心虛的,沒有理由的心虛。
裴溪翻開物流單說:「都在這兒了, 這些年寄過的東西不少。」
有的同一天打出好幾個單子,裴溪沒有細看。
雜物間清理過, 連天窗的玻璃都擦得乾乾淨淨。
周嶼淮分給她一沓:「找找看,老師要的東西在不在。」
燈光「啪」一下全開,光束刺激眼球, 屋子裡亮堂好幾分。
裴溪後腰往桌沿靠, 漫不經心問道:「哪個孤兒院?名字是什麼?」
「老師沒說, 只要是棲山鎮的, 都先找出來看看。」
周嶼淮順著她旁邊的位置靠下去。
兩個人的姿勢上略微相似,這個位置順著光,在傍晚時分用眼很是友好。屋子裡只剩下紙張翻頁的沙沙聲。
這些物流單顯是都是寄往不用的地方,有的字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被磨掉了些,裴溪舉起一張, 仰起頭對著大燈查看。
「老先生怎麼不將這些交給慈善機構來做?」
裴溪的意思是,自己這麼郵寄會很麻煩,從採購到包裝分類, 一整套下來需要耗費不少精力。
而像他們這樣長期做慈善的人, 交給機構來做實際更為方便些。
「老師和先生說,他們更了解被資助者需要的是什麼。」周嶼淮回話沒有看她, 手里的紙張輕放在邊上。
每一份寄往山區的東西, 他們都是提前了解過當地貧困兒童需要的東西,由此再針對性購買, 寫上每個人的名字進行郵寄。
事情複雜化了,但錢用在了刀口上。
沒什麼不妥。
裴溪低著頭, 指尖被光穿透,泛出透明的薄粉色。
他們不說話,只是在這一場交易中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個季節,閣樓上有不少蚊蟲,天窗還開著。
蚊子在她的耳畔吟哼幾聲後最終停在了肩上,穿透薄薄的防曬衣,裴溪能感覺到肩膀某個部位一陣刺癢。
她輕微動了動,胳膊拐上了周嶼淮。
周嶼淮左臂往上抬了抬,淺淺地朝著她看過去。
裴溪隔著衣服慢撓著被咬的地方,呼出一口氣:「對不住。」
周嶼淮沒說什麼,後腰離了桌,順勢把手里的東西擱在桌上。
畫面二度沉默下來,噤若寒蟬能聞檐上蟲鳴。
而總要有人開口打破沉默,裴溪就是那一個人。
「如果舒繡奶奶真的去世了,那以老太太現在的情況,能不能說?」
裴溪最後一句音喉嚨像是塞了棉絮,帶著些悶沉。
她認為自己打破僵局,只是不習慣這種安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