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眼淚「啪嗒」隨著說話的幅度落在面頰上,她深吸一口氣。
「你希望大家都覺得你嫁的不錯,因為自小的攀比心讓你的勝負欲增強,所以你才會一遍遍告訴我,我說了謊,事情戳破我就是幫凶,我會永遠在道德邊緣被戳脊梁骨,那時候,我才十三歲,十三歲我就要聽你說這番話,我不懂,我就知道,我聽了一次,變成了罪惡的源頭,讓這件事變得永無止盡,而你.....」
她穩住呼吸,穩住面頰上的眼淚,聲音止不住的哽咽:「而你,你要在安排完一切後告訴我應該感激,你是為了我。」
宋離看裴溪的眼神有點失望:「溪溪,不是你自己要分手的嗎?你怎麼怪我頭上?」
「是!我提的,但是你告訴我張垣找了周嶼淮,我害怕,我怕他知道我是你的幫凶!」
裴溪聲音忽地拔高,她的眼淚穩穩地滑落到下巴,每一口呼吸都緊緊掐著命脈,攪得她心口酸疼。
「我告訴過你,只是意外!你別再一口一個幫凶說得這麼難聽!」
「但凡當時你回頭看一眼,我都不會這麼想。」裴溪幫著隱瞞了這一段這麼多年。
她那時候很怕周嶼淮知道這件事,每每回想起來,都會覺得特別難受,心臟像是在雨夜裡發霉,最後被濕溫腐蝕,一點點爛掉。
沒人能看見,只能見到一張姣好的皮囊,在四季里為餌,垂釣新生。
宋離當下的情緒是不好的,她沉默,如無聲的海嘯。
而裴溪在收情緒,收自己剛剛的破碎,剛剛沒有穩住的聲線。
最後在裴溪抬眼看天抹眼淚時,宋離說:「這件事我們都沒錯,你沒有必要自責,裴家老爺子已經走了,陸台蕭那兒你根本不用在意。」
宋離說得無所謂,重呼吸帶上輕飄飄的話音,聽著冷漠無情。
她當然是不會對著陸台蕭說實話的。
當時她很冷靜地面對陸台蕭,她都快忘了那種情緒,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穩住。
「你要是當年不那麼對張垣,他也不會這麼執著,查了這麼多年。」
裴溪拿話砸宋離。
在陸台蕭進入成文保險之前,張垣一直負責這個保險案件的調訪,裴老爺子執著於裴爸爸不是意外,不惜花費財力讓張恆做調查。
但事實的確是意外,不過裴老爺子不知道啊,他只執著於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裡。
在水裡,是不是救不了只有宋離知道。
以前同學老是會在班上開玩笑問,如果爸媽同時掉水裡救哪個?
這個問題特別殘忍,殘忍到她不得不去回想那些,她是害怕宋離的,因為只有她看到了,宋離根本沒有要救裴爸爸的意思。
連試一試都沒有。
提到這個問題,宋離總是會說,沒有時間試。
裴溪就被她這些話陷入道德自責中,她在幫著說謊,為了躲避老爺子的偏執。
「如果裴老爺子當年不這樣,如果他不自私到抽走項目資金,我也不至於動保險賠償款,張垣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壓力選擇離職,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用騙我,我都查過。」裴溪都知道,那些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張垣和陸台蕭是多年的好友。
不過張垣和陸台蕭一樣,性子都比較倔。張垣收了老爺的錢就想辦好事,雖然僱主不在了,事情還得繼續查。
就在這種情況下宋離讓成文的人逼走了張垣,採用不光彩污衊的手段。
這人一走就像是失蹤了一樣,而裴溪那時候,安靜了一段時間。
手機再也沒有收到過各種電話和簡訊。
再之後,陸台蕭出現了,還是繼續調查當年的事情。
陸台蕭人比較溫和,做起事情來不緊不慢,這麼多年,好像陸台蕭偏向於的方法是,找她的弱點。
宋離這時候說話沒多少底氣了。
「這不重要。」
「哪兒不重要了?」裴溪問完,宋離還未回答,她呼出一口氣,別過頭打斷,「算了,我過來是提醒你,陸台蕭還在查,你要不要見他是你的事兒,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
「他怎麼這麼固執。」宋離聲音有點抱怨,這個時候嘆了一口氣看裴溪,「把眼淚擦擦,一見面就得吵成這樣。」
這些話像是在哄她,她的確每一次見到宋離,都會吵架,因為宋離從不會崩潰的神情最容易摧毀對方。
「房租是多少我會退給你。」
裴溪沒有打算多停留,這麼些年她有成長,也不知道那時候的她在怕什麼,這件事能帶來多大的傷害?
歸根結底,其實造就於她的敏感。
要說像,這點她很宋離很像,是不是遺傳不知道,她總是怕對方窺探自己的心事,以及最薄弱的一面。
有句話是宋離說的,展示弱點,無非就是在給人傷害你的機會,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吵架的時候,對方會不會拿這些事情來傷害你。
周嶼淮有過嗎?
其實到現在都沒有過,是她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