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提及這些事情的時候,更多的像是在自我慢慢釋懷。這種事情,並不是對方身邊沒人就叫有機會。
能看得見的才叫機會,而他在和裴溪的友誼里,裴溪永遠是邁不過那層關係。
「你倒是記得挺清楚。」周嶼淮斜他一眼,這些事情就定在了腦子裡。
仰頭喝水,垂下腕時準備問他,今天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沒想到,陸祁手機響了。
他視線定在陸祁手機屏幕上,是陸祁媽媽打過來的。
「等等。」陸祁看到名字眉毛擰緊了,起身手指滑開,手機往耳邊擱時,嗓音還是帶著笑:「餵?這是姐又告我狀了?」
陸祁媽媽對內是嚴厲一面,對外每次都是溫溫柔柔的慈母形象,其實用陸祁的話來說,在家嚴厲不過三秒就崩盤。
總想唱紅臉,但又唱不好的那一類,沒天賦,硬崩。
當然這話不是當著他才這麼說,陸祁在家也這麼說。
「你的事兒還用得著姐姐跟我說?你就在北海惹禍吧,那地界大,我替你兜不了。」
「是,咱家是地頭蛇,換個地兒就惹不起了。」陸祁順著話開玩笑。
「你這張嘴能不能收收?說什麼都不好聽,什麼時候回來?我都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
周嶼淮聽到聽筒里傳來的聲音,移開了眼睛,轉到了地面上,陸祁的影子上。
因為球館太過安靜,他能聽到電話那頭說得什麼,哪怕刻意屏蔽雙耳,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催婚、問近況、聊陸有儀的對象、聊今天的飯菜,這一通電話就是打過來閒聊的,也沒什么正事。
陸祁聽到陸母說鐲子訂好了,人轉過來看周嶼淮,眉梢上都是疲憊,打斷電話那頭:「媽,空了說,我在打球呢。」
電話那邊語氣不好了肯定是真的。
但陸祁執意掛斷了。
陸有儀整天忙著,人很早之前就從陸家搬出去了,平時跟陸母打不了幾通電話,工作電話已經占滿了時間。
要和孩子聯絡感情,陸有儀那兒不通了,就把和女兒的貼心話往兒子身上倒。
「阿姨打電話有正事?」周嶼淮問。
「哪有正事,閒聊。」陸祁摁著手機,坐下鎖屏放進衣兜。
「閒聊也好,惦記你。」
陸祁不在意這句話,喟嘆一聲:「被惦記有時候也挺麻煩的。」
周嶼淮沒有說話就聽著,輕輕笑了一聲,他不知道被惦記會有多麻煩,但知道不被惦記的確很省事。
「你笑什麼?」陸祁看向他,「你在姑姑家長大,回了家叔叔阿姨又不管你。」
說到這裡,陸祁整個身子轉向他。
「我以前還懷疑過,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周嶼淮盯著他的視線慢慢放緊了些,嗓音極其好聽:「要不然你去我家問問。」
陸祁這個問題,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想過,安沁不會記得他的生日,不會出現在家長會,周倘也是。
第一天到家,他睡的是客廳沙發,因為周倘和安沁不在家,沒有交代家裡的保姆,也沒人提前給他安排房間。
他就坐在客廳等,從下午一點,一直等到凌晨兩點,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忘了,醒的時候,是早晨七點半。
周倘和安沁從外邊回來,起初看見沙發上的他嚇了一跳,緩過來以後才讓人收拾的房間給他。
周彥對他說過,像我們這樣的家,就先拋開親情共生,獨善其身。
旁人不知道這些事情,但陸祁是清楚的,畢竟兩個人從小就認識。
「去你家可以,這麼問怕是出不來了。」陸祁把話接上,一接,周嶼淮回了神,眸子壓得暗淡。
「你擋了這門親,你姑姑沒說什麼?」
「說了。」周嶼淮手腕落在膝上,他不想再議論這個話題,於是岔開問,「你找我什麼事?」
陸祁眼底的神色從剛剛那調侃里抽出來,人變得正經只需要一瞬間,而要變得輕鬆需要醞釀一下。
他們的隔閡就在於說話的時候需要思考最佳的表達方式。
「沒什麼。」陸祁表現得很輕鬆。
「約你敘敘舊而已,要不要喝兩杯?」
他的手早已搭在了周嶼淮肩上。
周嶼淮起身撇開,定睛看他幾秒,手里的毛巾扔給他:「不喝,明天一早有會。」
周嶼淮不停留,脖頸上淌著的汗水已經被烘乾了,渾身的粘膩感讓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
撂了一句早點休息,就先陸祁一步離開了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