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鬼此時站在兩人身後,手裡提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腳底踩著一個比猴子還瘦的少年。這倆人在這裡不知道埋伏了多久,明明自己是他們的『獵物』,但此情此景又鬼心裡不免有些好笑,顯得自己欺負人似的。
福鈴在空中拼命蹬踹,嘴裡哭著小聲耍無賴:「欺負小孩兒!你放我下來!下來!太無禮了!」
又鬼將福鈴掉了個個兒,將小姑娘面衝著自己提到跟前:「還挺聰明的,不敢大聲嚷嚷,怕那幾個聽見找回來是不?」
多吉顯然也是怕這個,所以只是掀開嘴皮露著獠牙和血紅牙床,在又鬼的大腳下無聲地掙扎。又鬼見這少年也是犬族,便也不再客氣,腳上稍稍使力:「老實點。」
福鈴見被戳穿,癟了下嘴,愣生生擠出兩行眼淚。小姑娘一頭的雜草,臉蛋還被草劃了一道子,又哭又慘的樣子真像是又鬼在欺負她似的。又鬼眯了下眼睛,甩乾衣服一樣左右甩了甩她,將她那眼淚珠子甩掉,說:「這招不管用。說吧,什麼目的?別心存僥倖,就算他們不在,我一個人打你們兩個也綽綽有餘。」
多吉插話:「我們,我們只是好奇!」
又鬼低頭看少年:「好奇在樹叢里一趴趴好幾個小時?你們好奇心也太大了吧!」
福鈴有氣無力地辯解:「真的,我們真就是路過……非常湊巧!」
還沒說完,福鈴就被又鬼頭朝下拎著腳,像倒豆子一樣上下掂她。
姑娘的腰間小布包里東西撒了一地。又鬼用另一隻腳來回撥拉翻看,笑道:「我看看都有什麼啊。」
紙飛鏢,麻繩,指南針,紙圓餅……當他的腳翻到那畫了符的紙餅時,動作停頓了。他鼻子抽動,憑空聞了聞,是了,就是這紙餅的味道。
他剛剛一直聞到一股很濃的茯苓味,柯禮那一行人應該也聞到了,還以為是山中樹根上自然生長的茯苓,以至於沒去想原來草叢裡趴了兩人。
原來茯苓這味道來源在這裡。茯苓紙餅。
然後又鬼湊近手裡的姑娘,其實不用湊近就能聞到,這姑娘身上有很重的茯苓味兒,和那紙餅的味道一模一樣,甚至更重。
一個非犬族的『人類』姑娘,加上一個犬族少年,再結合地上這一堆工具,他心裡大概對二人有了猜測。
而他之所以湊近聞,是因為她張牙舞爪的樣子特別逗。
福鈴還在拒絕和掙扎:「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別碰我東西!啊你這臭狗!」
又鬼對她的指控不以為意,自己一身污糟,確實看起來不體面。他笑笑地看著手裡的小姑娘,就像在看一隻虛張聲勢的螞蚱。
隨後他指出二人身份:「在我那個年代巫婆幾乎已經絕跡了,沒想到幾十年過去這世上竟然還有小巫婆,還有小巫婆的契犬。」
福鈴呆住了,竟然一下子就被識破身份。眼前這個男子不僅看出她是巫,還看出多吉是她的契犬。要知道,正如又鬼所說,巫幾乎已經絕跡了,『契犬』這樣的詞更是沒什麼人知道。
他能說出多吉是『契犬』,自然也是知道『契犬』和巫之間的關係,以及如何成為『契犬』吧……?福鈴猜測著。那麼自己苦苦埋伏這麼久,為了殺他個措手不及,一番努力變成了笑話。
福鈴不掙扎了,雙手沒精打采地垂下。
又鬼見小姑娘偃旗息鼓,於是他將福鈴扔下,腳一松把少年放走。福鈴捂著脖子喘粗氣,勒死她了差點。等她平復心情,把多吉護在身後,福鈴挺直腰杆,紙老虎似地:「哼,你還算有點見識。」
又鬼露出一副陪小孩子玩的表情。看君表演。
福鈴整整衣衫,少年老成地背手說道:「既然被發現了,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吧。」
「我。」 福鈴道:「是正正經經的根巫福鈴,這位——」 她指向身後的多吉,多吉個子比福鈴還要矮上幾公分,但眼裡的氣勢一點也不弱,此時多吉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罵出聲音。這是多吉的老毛病了,輸出全靠嘴,不罵罵咧咧不舒坦。但他不能出聲,一出聲被下山的那幾位聽到就麻煩了。
「這位,是我的契犬,名叫多吉。」
又鬼點頭:「知道,吉娃娃嘛。不讓說話憋的很難受吧小兄弟?」
福鈴糾正他:「多吉!」 多吉裂開手縫,也跟著複述:「多吉!」
「現在有個很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就是吃了我的茯苓餅,成為我的契犬。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