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鬼像是思索了一番,最終喉頭「嚶」了一聲,姚鑰知道它認出她了。真是不可思議,變身後的又鬼竟然還存有一絲理智。又或者說是,它傷的太重了,以至於獸性在慢慢剝離。
又鬼意識到姚鑰是自己人,大腦袋重又耷拉下來,眼睛不受控制地慢慢閉合,姚鑰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抓住它嘴角鬆弛的皮,拼命搖晃地問:「不要睡,我是來幫你們的,他們在哪裡?柯禮在哪裡?」
還不待一人一犬進一步交流,又鬼的耳朵向邊上一轉,率先聽到了動靜。不等姚鑰反應,它便大掌一撥將姚鑰撥到了胸脯底下壓著。
姚鑰感覺被一個毛茸茸又硬扎扎的帳篷籠罩住了,又悶又熱,還濕噠噠的,全是又鬼的血。
她想錘它的胸膛讓它放她出去,但又怕打壞它,只得悶聲抗議:「讓我出去!我是來幫忙的!」又鬼紋絲不動。
姚鑰看不見外面,隱約感覺地面在震,還能聽見外面恐怖的嘶吼。她知道是他們來了。柯禮一定在的!
她想撥開它的胸脯上的毛爬出去,奈何又鬼的身軀實在太沉,她根本爬不動。
正在掙扎時,姚鑰只覺得身上一輕,又鬼沉默無聲地變回了人形。再又一輕,他乾脆變成了秋田的模樣。
擺脫了又鬼囚困的姚鑰支撐著地站起來,看到眼前兩隻巨獸,整個人僵住了。
柯禮和一隻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怪物撞在一起,被那東西狠狠地制約在身下。
姚鑰聽到自己的牙齒發出冷戰,因為她看見了此生見過最最噁心的東西。姚鑰和它有一瞬間的對視,它的眼睛是完整地暴露在外的眼珠,聯結眼球的血管和筋還在跳動著。
不僅如此,怪物的渾身筋肉都暴露在身外,就像被誰活生生剝了皮,又像被誰用七零八碎的器官拼接起來一樣。沒有毛髮,沒有皮膚,周身散發著惡臭的血腥味,血答答的,似乎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傢伙。
姚鑰感覺胃部在翻湧,這就是他們要面對的怪物嗎?她瞬間就產生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的悔恨。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為她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引起了那血獸的注意。
血獸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周圍的血管時不時爆裂開來,噴出氣體一樣的東西,但仔細看發現是蠕動的蟲子。
姚鑰的腿不聽使喚,她對自己說跑,可是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都在抖。她想躲起來,周圍的草木都被剛剛的又鬼壓彎,自己在一片空地中孤立無援。
被那血獸牢牢按住肩膀連接處的柯禮此時也意識到了姚鑰這個旁觀者,他轉過頭來,看到姚鑰的那一瞬間,目光幾乎噴出火來。
他憤怒至極,為姚鑰趕上山來的愚蠢,也為血獸看向姚鑰的眼神。那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是志在必得的眼神。果然,柯禮感到那怪物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壓力變輕,直直奔向了那個蠢女人。
幾乎是一瞬間,姚鑰咬牙擰開氣泡水,扔進去一顆曼妥思,擰上蓋子使勁搖晃,隨後對著那奔來的怪物張大的嘴扔了過去。
汽水瓶在空中炸開,怪物下意識閉上眼。被按倒的柯禮早已脫離控制,咬著那怪物的尾巴將它掄向了空中。
轟——的一聲,山體被砸出石頭沫子。
柯禮沒有手下留情,飛撲上去咬住那團血肉的喉嚨。
只聽到嘶嘶的聲音,柯禮的牙床似乎在被那怪物的血肉腐蝕,蠕蟲噼里啪啦地從它肉里蹦出。柯禮冷靜地一扭脖子,將那喉管一併咬住撕開,就像那時撕掉又鬼的胳膊一樣。
那怪物直直地順著山體滑到地面,四條腿抽搐了幾下,再無動靜。
柯禮回頭看了一眼姚鑰,並不因為她救了他而感到開心,姚鑰甚至從那眼神里讀出深深的不悅。
但她此時狼狽極了,身上全是之前又鬼的血,柯禮低頭聞了聞,確認那不是她的血,隨後一點交流都沒有,先是將又鬼甩到自己的身上,隨後用牙齒輕輕叼起姚鑰的腰帶,幾下縱跳,將她帶去了不遠處的空地。
空地處躺著一個姚鑰不認識的小姑娘。
福鈴昏迷著,腰部的血染透了她的上衣,剛才她不顧兇險解了又鬼的繩索,被血獸一掌拍在肚子上飛了出去。
多吉還維持著獸人的形態,趴在福鈴身邊用爪子按著福鈴的傷口。
姚鑰看見陌生的犬族,有些不敢上前,柯禮混沌不清地嗚嗚,告訴她是自己人,不用擔心。
柯禮對著多吉哦嗚一聲,多吉站起來,有些猶豫地看看姚鑰。柯禮點頭,多吉便把又鬼,姚鑰,還有福鈴放到自己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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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上,柯禮終于堅持不住,化成人形,趴在多吉的背上閉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