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半真半假,說到後面連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唯獨最後那句,是發自肺腑——
她已經走投無路,退一步即是萬丈深淵。
周明禮靜默半晌,道:「你——」
話還沒說出口,突然傳來了一陣鈴聲。
音樂悠揚輕快,與當下的氣氛格格不入。
是桑邇手機的來電提示。
號碼顯示是「96110」。
桑邇看向周明禮。
周明禮沒有說話,只是側過身去。
桑邇接通了電話。
對方先開口了:「您好,我這裡是長柳街道派出所,請問您是桑愈女士的家屬嗎?」
第10章
桑邇一凝:「我是。」
「是這樣的,」對方說,「有人過來報案,說桑愈女士失蹤了,請問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桑邇一聽便知肯定是劉西婭報的案,便說:「桑愈沒有失蹤,我是她的妹妹,這幾天我們一直在一起。」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問:「你們現在在哪裡?」
桑邇不經意地抬眸,看向了周明禮。
「我們在外面租了一個房
子。」
對方的語氣嚴肅起來:「女士,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是,桑愈患有精神疾病,我建議你立刻和你的母親取得聯繫,她很擔心你們……」
那人話還沒講完,電話就突然被另一個人截去。
「小邇呀,是我,我是媽媽呀!」
熟悉的聲音響起,不同於往日,劉西婭這次是帶著哭腔。
「媽求你別鬧了,快把愈愈送回來吧,媽不能沒有她啊!」
明知這是鱷魚的眼淚,但桑邇在電話里並沒有辦法同警察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只好採用拖延的辦法:「我和愈愈只是在外面玩,過幾天就會回去。」
劉西婭哭得卻更厲害了:「媽媽現在就想看一眼愈愈,一眼就好,求求你!」
見她情緒激動,民警趕忙把電話又拿了回去。
「女士,」她語重心長道,「法律規定,任何家庭成員不得無故阻止其他家庭成員探視和關心患有精神疾病的家庭成員,況且你的母親還是桑愈女士的監護人,你這麼做不僅違法,在道德上也是說不通的。」
桑邇知道這不過是劉西婭逼她出現的方法,可現在她確實理虧,只好假意答應:「行,我們明天就回來。」
通話結束後,不過半分鐘,劉西婭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限你今晚12點之前回來。】
桑邇知道,這是最後的通牒。
她沉默了半晌,唇瓣微啟,顫聲問道:「周先生,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幫我?」
周明禮眼睛都沒抬,漆黑的眸底看不出情緒。
「做生意的基礎是信任,而你,在我這裡的信譽為零。」
比起方才那逼人的壓迫感,此刻他更多的是冷靜和淡漠,只是單純地在權衡利弊。
桑邇絕望地垂下了眼瞼。
她就像出錯牌的賭徒,一步踩空,滿盤皆輸。
那麼,窮途末路的賭徒往往都會怎麼做呢?
——傾其所有,一把**。
桑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暗暗地咬了下內唇,淺聲說道:「剛才是派出所的民警給我打的電話。」
周明禮凝立不動。
「他們說我的養母去報案,說我的姐姐失蹤了。」
接著,桑邇話鋒一轉,「在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損害了養母的探視權,如果繼續追究,可能還會指控我非法囚禁。而我們現在住的房子,是在你的名下的。」
周明禮終於側眸,寒意覆上本就冷峭的面龐:「你想表達什麼?」
桑邇的眼裡是孤注一擲的決心。
她說:「現在,我們是共犯。」
周明禮那不露聲色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危險的氣息順勢蔓延,繃直的唇線也慢慢揚起,卻沒有一點笑意。
「威脅?」
桑邇直截了當:「是。」
周明禮半眯起長眸,涼涼道:「這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桑邇也不否認:「的確。」
「你有人脈,完全可以擺平所有的事情。但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你聯合對家未婚妻,『囚禁』其精神病姐姐的消息,肯定會傳出去。」
「不僅如此,」她頓了頓,又說,「對家的未婚妻還懷孕了。」
周明禮眉尾稍挑:「聽起來有些敗壞名聲。」
「不過,」他勾唇,「我沒有道德觀。」
桑邇反問:「你是沒有,那你的奶奶呢?」
周明禮一怔。
桑邇繼續說:「她的身體看起來不好,若是聽到這些消息,恐怕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