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沙啞,像生鏽的破銅爛鐵相互摩擦。
「沒什麼。」桑邇聳了聳肩。
「只是隨便聊聊。」
劉西婭冷笑:「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桑邇不可置否:「確實。」
「但是,」她語鋒一轉,「我想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
劉西婭:「什麼?」
桑邇道:「桑猛進去了,罪名是協助洗錢。桑馳的手指還是動不了,始終待在房間裡不願出來,奶奶前幾天上樓給他送飯的時候踩空了,摔了一跤,傷到了腰,也不知道誰能去照顧。」
「徐志磊和王浩一審都是死刑,兩人現在都準備上訴,但改判的概率不大。」
「呵呵……」劉西婭慢慢地笑了,但聽起來卻像是在哭。
「活該,誰都逃不了。」
桑邇倒是有些不解:「桑猛和桑馳也活該嗎?」
「該啊,
「劉西婭竟然真的像是舒了口氣,「姓桑的,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桑邇又問:「你不愛桑猛和桑馳嗎?」
劉西婭默然。
半晌,她才說:「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
桑邇知道她說的是桑軍。
「那為什麼會有桑馳?」她不明白。
劉西婭罕見地放輕了語調:「因為我想給他一個健康的孩子。」
她看向桑邇,「最一開始,他說他要把你養大,讓你去照顧桑愈。我以為他僅僅是把你當成工具,但我錯了,他的關注逐漸偏向於你,所以我就想,那我也生個健康的孩子給他當工具,這樣他是不是就會多看看我?」
桑邇愣住了。
「可我又錯了,」劉西婭諷刺地笑了,「你知道嗎?你就像杜鵑,假裝成家中的一員,把所有人都推入深淵,而自己卻置身事外。」
桑邇不語。
片刻後,她起身,向外走去。
這時劉西婭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桑邇,我討厭你。」
桑邇停住了腳步。
劉西婭繼續道:「為什麼你能輕易地得到所有人的愛?」
「輕易?」桑邇語調上揚。
「迄今為止,我沒有一刻不在努力地證明自己的價值,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但到了最後,他們都愛你。」劉西婭好似在自言自語。
「桑軍也好,桑愈也罷,我的一切,都成了你的……」
「不,」桑邇推開了門,「我只是撿起了你不要的東西而已。」
「先拋棄的人,沒有資格說愛。」
啪。
門合上了。
走廊里很空,只有兩個看護劉西婭的便衣坐在椅子上。
「結束了嗎?」他們問。
「嗯,」桑邇輕語,「結束了。」
都結束了。
—
「近日,清江創業園區4號樓一層正式啟動全面翻修工程,據我台記者了解,此後這裡將設置特殊兒童福利中心,免費為有需要的少年兒童提供諮詢和幫助……」
清晨,桑邇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牛奶一邊聽著電視裡播報著早間新聞。
陽光淌進屋裡,窗外偶爾傳來鳥鳴,平常又美好。
啪嗒。
房間的門開了。
周明禮從二樓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襲剪裁精良的黑色西服,袖口別著黑曜石的袖扣,褲腿熨帖平整,少了幾分張揚,多了些沉穩和肅穆。
他繞到桑邇的身後,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道:「邇邇,我們該出發了。」
桑邇回眸,眼裡折射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好。」
他們驅車來到了萬壽陵園。
今天的天氣很好,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偶爾有飛機掠過,留下白色的尾跡。
桑邇和周明禮爬上台階,最終停留在一處墓碑前。
石碑上簡單地刻著幾行字。
桑軍。
1968年5月28日至2009年7月7日。
女兒:桑愈、桑邇。
桑邇彎下腰,將一束白色的劍蘭正正地擺在了墓前。
「十年了,」她伸出手撫了撫碑,「爸爸,您可以安息了。」
前些時候,周明禮下令叫人拆除了整個清江創業園4號樓的一層,在牆體和地面的灌注水泥里找到了很多人骨殘片。=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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