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堯握著車鑰匙,面無表情地想。
……果然,都是梁嘯川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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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棲意的錢,到底哪兒去了?
梁嘯川看著流水。
A公益、B公益、C公益……
A團隊、B團隊、C團隊……
A教育局、B教育局、C教育局……
三分之一捐給關愛抑鬱症的公益機構,三分之一捐給流浪動物救助組織,三分之一捐給某地區各個貧困市縣的教育機關。
他深深閉眼。
他尚且不知,公眾更不可能知曉。
九年風裡來雨里去,三十攝氏度以上拍古裝戲、零攝氏度以下拍長時間水戲雨戲,兩天一中暑、三天一發熱,高原反應呼吸困難,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馬摔、威亞摔、樓梯摔……骨折次數數不清。
四年前臘月二十九,梁嘯川去探班,順便接月棲意回家過年。
當地才經歷了凍雨天氣,濕寒刺骨,他眼睜睜看著月棲意拍完一場一鏡到底的雨戲。
模擬暴雨全程兜頭澆下,月棲意衣裳破破爛爛,這一個洞、那一條裂口,是幾乎難以蔽體的小乞丐裝。
他要先被另一角色拖拽,中途額頭會撞到樹幹和牆角,而後他極力掙脫,從一條街街頭跑到另一條街街尾,一家一家叩門求救。
被拖拽的角度、神態、肢體動作都要提前設計,開拍前兩位演員與動作組預演了幾十遍,為求逼真模擬,月棲意便半躺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額角提前撞擊了幾十遍。
拍到呼救部分時,叩門聲被暴雨聲掩蓋,月棲意的角色又是小啞巴,無法高聲呼救,只能「啊」「啊」發出微弱徒勞的嘶啞氣聲。
攝影組在軌道車上跟著他拍,身上羽絨服厚實又保暖,外頭罩著薄膜雨衣,為了保護機器還有人打傘——不僅攝影師,除了梁嘯川及對手演員之外,在場眾人不必淋雨的,身上也都是羽絨服。
對手演員的戲份短,很快便結束,餘下的一長段則由月棲意獨自完成。
cut後月棲意眼睛耳朵里全是水,已經凍僵了完全無法動彈,是梁嘯川把他抱起來,隨便找個室內先進去。
以月棲意當時的狀態,他無法上飛機或是去酒店,得先暖和過來才行。
攝影組給搬了燈來,月棲意坐在中間烤,梁嘯川給他裹了兩層長羽絨服,身體環抱著他,給他擦水,還有凍得不停淌出的生理性眼淚。
月棲意額角腫起一個高高的、通紅的小鼓包,從小到大他稍稍擦破一點油皮梁嘯川都要心疼好半天,何況撞這麼多次撞出來的傷。
梁嘯川不讓陳揚帆靠近,自己用碘伏棉球給他擦拭,一邊擦,手一邊跟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