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尘奋力睁开双眼,犹如被人掐着脖子时的窒息感才得以减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满是泪痕的脸,确认自己已经脱离梦境,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下了床,悄悄离开房间。
半夜十二点,书房的灯还亮着,苏玉尘朝着半掩的门走去。她探头看了一眼,顾令生埋首于书案之间,桌上堆了十几个资料夹,他太过专注,似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使他分心。
苏玉尘不敢出声,她默默关注着顾令生,不论是批阅企划,抑或是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修改云端文件,他的所有行为,皆不会使苏玉尘将他与方曦瑾重叠。
她想,顾令生不是方曦瑾,她不会再一次被人拋弃。
可再怎么自我催眠,她依然驱离不了心中的恐惧。说到底,她与顾令生也不过是一纸婚约的关係,就算有法律保障又如何?人心隔肚皮,她也摸不透顾令生在想什么。
多少夫妻的爱在时间洪流中被吞噬,最后走向离心的结局,而她与顾令生呢?两颗心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即使在相处中慢慢靠近,又怎知结局会是相依,或是擦肩而过呢?
阴霾挥之不去,苏玉尘失魂落魄地走向厨房,哭得太久,想喝杯水冷静一会儿,可屋子里太暗了,进厨房时膝盖不小心撞上了门边的手推式置物架,她吃痛地摀住膝盖,身旁全是散落的零食。
果然,今天是这辈子最倒楣的一天。
抹了抹眼泪,苏玉尘起身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厨房里的灯亮了,她看着满地残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碰撞发出的声响太大,惊扰了正在办公的顾令生。他推开书房的门,走至厨房时发现小姑娘正整理着置物架,眼尖的他瞥见了苏玉尘膝盖上红了一片。
「刚刚没有开灯,所以不小心撞倒它了。」苏玉尘的声音还是哑的,收拾好便转过身,背对顾令生,不想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我只是想要喝杯水,你不是还在忙公司的事情吗?别管我了。」
那是她最擅长的违心之论,推开顾令生不是为了试探他的心,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太狼狈,为什么最难堪的一面总是赤裸地展现在顾令生面前?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苏玉尘小口啜饮,她听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心跳有如擂鼓声一般有力,惧怕且期待。
在静謐的空间中,所有感官都会无限放大。
没有任何预警,顾令生直接扳过苏玉尘的肩膀,迫使她面朝自己。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苏玉尘吓了一跳,她睁大双眼与顾令生相视,泛红的眼眶与满脸泪痕毫无掩饰地落入顾令生视线中。
「为什么哭了?」
「做噩梦了。」
顾令生闻言,用手背探了探苏玉尘的额头,果不其然,她又开始低烧了。
苏玉尘退了一步,她摀住自己的额头,假装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復,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平稳,「每次我做噩梦都会发烧,已经习惯了,贴一下退热贴就会好。」
顾令生知道苏玉尘的体质特殊,只要压力太大就会反应症状在身体上,他知道「做噩梦」不像苏玉尘说得那么简单,平时总是忍着眼泪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场梦而哭得停不下来呢?
顾令生蹲下身,查看苏玉尘撞伤的右膝,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开始瘀青了。
「皑皑,今晚能搬到我房间休息吗?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顾令生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回应,直到苏玉尘点头答应他的提议,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带着她回到主卧室。
让小姑娘落坐于床沿,顾令生从衣柜底下翻出医药箱,找出血肿用药膏,用棉籤沾了足够的份量,擦拭在苏玉尘受伤的膝盖上。他的动作很轻,怕稍微用点力就弄疼了苏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