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弗生的牌技雖然稱不上神乎其神,但到底也是有兩把刷子的,除了剛開始有幾分迷糊外,後頭確實讓敬雲安費了不少心。
只是話到這裡,敬雲安十分無語,他本意並非是要誇他,奈何這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還能玩得來這麼彎彎繞繞的牌。」
這語氣,明明是好奇,卻愣是被他說出一種橫豎沒將他瞧在眼裡的意味,閻弗生聽著十分鬱悶卻莫名生不起氣來,「怎麼,對我的事很好奇啊?那你直白點問就是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地埋汰我。」
敬雲安忍不住嗤笑出了聲,「分明是你自己想說,還反過來給我扣帽子。」
「扣什麼帽子,我這人從來不戴帽子。」
揣著明白裝糊塗,油嘴滑舌,敬雲安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
閻弗生語氣中滿含調戲的意味,「喲,生氣了?別介呀,堂堂大教授,這點玩笑都開不起?」
敬雲安本是不想再和他浪費唇舌,誰知這人反而得寸進尺,他一時被激起了好勝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順著他的話走下去,「OK,既然你這麼說,我那就來跟你說點玩笑話。」
閻弗生眉峰一挑,面上擺出洗耳恭聽的玩味表情。
「你說你多年不碰,技藝生疏,說明你今天是第一次去那間棋牌室,早先從來沒有發現過那個地方。」
閻弗生聳了下肩,示意他繼續。
「至於為何今天發現,暫且不提,不重要。」
敬雲安上下打量過閻弗生今日的穿著,「但是,像你這樣離了名牌不能活,十指不沾陽春水,腳底不染郊外泥的『空中樓士』,突然涉足那樣一間夾在暗溝窄巷裡,毫不起眼又渾濁不堪的棋牌室,絕對不是莫名其妙的心血來潮,一定是有緣由的。」
見他仍舊好整以暇地聽著,敬雲安繼續說:「而且這個緣由,也一定是特別的。」
「至於多特別呢……」敬雲安撫了撫下巴,思忖少許,隨而漫不經心地說,「嘖,或許,是跟他的過去有關。」
說著,敬雲安輕輕掀眸,瞥向駕駛座的人,儘管對方仍舊不動聲色地開著車,且面上也沒有破綻,但敬雲安知道,自己說中了。
他望著閻弗生,睫羽微眯,「我猜啊,這個過去,說不準和那間棋牌室一樣,夾在狹窄的角落裡不見天日,渾濁,幽暗,閉塞,卻無比的嘈雜與擁擠。」
紅燈突然亮起在路口,閻弗生用力踩下剎車,制動發出不小的吱呦聲,車內的人也因慣性向前傾了身。
饒是如此抗震防顛的好車,也扛不住這樣突如其來的急剎,然而車內的兩人卻都未因此而詫異或驚懼分毫。
敬雲安仍舊側頭望著駕駛座上的人,嘴角噬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紅燈倒計時還有半分鐘,閻弗生鬆開撫在方向盤上的手,轉頭看向敬雲安,面上沒有絲毫的異樣,只深深地凝望了片刻那人的眼眸,像是想從對方的眼睛裡,挖出他更多不為人知的模樣,又像只是單純在色心滔天地視/奸。
「嘖嘖,敬教授,你還真是我渴求多年卻一直只能在夢中相見的知己,一個舉動,不,甚至無需舉動,只要一個眼神,你就能知悉我的心中所想,什麼都逃不出你的掌心。嗯……或許說知己都有點淺薄了,該是soulmate才對。」
敬雲安收起臉上的笑意,努了下嘴,任這油腔滑調的擰著九曲花花腸子胡扯,「瞎扯一通玩笑話就成了您的soulmate,您這靈魂伴侶會不會忒賤嗖了點。」
「您這話說的,怎麼會呢,我閻弗生發誓,」閻弗生當真舉起了四根手指,「除了您敬大教授,我可從未稱過任何人知己。」
說著他放下手,朝對方貼過去,「我可是真心的。」
敬雲安看著他,十分敷衍地抬了下嘴角,「真心,呵,alright。」
倒計時過,綠燈重又亮了起來,閻弗生轉回去,鬆開剎車,踩上油門,「怎麼,你不相信?」
「相信,怎麼不信。」
一聽就是不信,閻弗生無奈地勾起了嘴角,打著方向盤,拐上了另一條街。
「不過,有一點敬大教授說錯了,我可不是什麼『空中樓士』,」他朝副駕投去隱晦的一瞥,「畢竟,我也有一副緊貼著大地的高貴魂靈。」
敬雲安聞此嗤笑出了聲,這次的笑意中倒沒夾雜不屑與陰陽怪氣,只是單純被逗笑。
「真的,」閻弗生又強調了一次,見對方沒有挑他的話茬,才問起,「說了那麼大半天的我,怎麼不說說你呢。」
「我?」
「我這人可是向來有話直說,不會拐彎抹角,」閻弗生掩飾不住滿眼的好奇,「敬教授不像是牌吊子,況且,聽您那口音,南方的吧,怎麼會打那么小眾的牌,還打得那樣好。」
「口音?」
敬雲安眉頭微揚,身為一名合格的教師,他的普通話標準得不能再標準了,從沒有人說過他有口音,「你從哪裡聽出來我有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