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甩,我也搞不懂,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人捨得說拋棄就拋棄……」
「他每天都在找自己的缺點和錯漏,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讓人難以忍受,所以才會被拋棄。我也忍不住開始找他身上的缺點,找他身上的錯,但所獲甚微。」
敬雲安看著窗外輕輕吐了口煙。
「然後我就去找了那個人,問他為什麼甩了他,那人開始不說,後來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什麼原因都沒有,只是他劈了腿,只是他不想被罵,所以將所有的錯都推到對方身上,自己渣得乾乾淨淨。」
「人可能就是這種又丑又賤的物種,那人後來也被甩了,跑回來找他。他自然沒有接受,並從那之後再也不談感情。」
「後來他畢業了,我也畢業了。我很想告訴他我心裡的想法,可他說,感謝我在他最脆弱的時候聽他哭任他鬧,當他的恩師當他的好朋友。他說他沒有朋友,只有我一個。他說朋友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禮物,他要和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敬雲安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朋友多好,朋友之間或許會因失聯而變淡,但永遠不會有分手的一天,只要恢復聯繫,情意就可以永遠存在,甚至越來越好,越來越深。」
「呵……朋友。」
敬雲安的聲音在香菸與紅酒的蒸醞下,有幾分沙啞,混著那淡淡的自嘲與傷懷,在陰雨天黑沉沉的房間裡,讓人聽著心口裡不禁一陣陣地發澀。
多麼爛俗的故事,即便是在這樣好的嗓音,這麼香艷的場景里講出來,都還是那麼的爛俗。
閻弗生停下了晃酒的手,仰頭一口吞了下去。
「咕咚。」
「轟隆……」
酒液過喉的瞬間,天際漫過了第一聲悶雷。
原來天氣預報也有準確的時候,他隨口胡謅的大暴雨,終於要來了。
身後沒有了那絮叨的噪音,只有忽明忽現的焰頭與一陣陣飄到臉前的嗆人的煙味,昭示著對方仍舊存在。
又一聲悶雷滾過。
閻弗生倚靠著沙發伸直了蜷痛的長腿,微微觸碰到一起的皮膚,氳著淡淡的溫熱,自後背傳到前胸。
借著窗外的霓虹燈與閃電,閻弗生似乎從空掉的酒瓶上,看到了身後人的影子。
他們分明赤/身裸/體地靠在一起,身/無寸縷地坦誠相待,卻仍舊在漫天將至的大雨與繚繞不清的煙霧中,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遙遠。
模糊不清的輪廓讓閻弗生眼前一陣迷離,又一陣刺鼻的煙味傳來時,他似乎看到一滴眼淚從酒瓶上滑了下來。
那樣的晶瑩剔透,那樣的飽滿傷感,緩緩淌下時折射的光芒,像太陽一樣刺眼。
閻弗生可能是看得有些痴了,所以才會生出那樣荒謬的念頭。
那樣,「如果那淚珠是為我而流的,就好了」的荒謬念頭。
第55章 一步
菸灰擦過指背再一次掉落到地毯上時, 敬雲安轉頭看向了身邊始終默不作聲的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聞聲,閻弗生從怔忪里回過神,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將瓶底的最後一點酒液倒進了杯子裡。
「是。」
說著, 他將最後一口酒也吞掉。
敬雲安無聲地輕笑了下, 燃到盡頭的菸蒂微微灼到了皮膚,他將其按滅在手邊的一團紙上, 抬手將自己的那杯酒也倒進了嘴裡。
許是酒喝得有點多了, 他感覺有股燥熱從太陽穴襲上顱頂,連帶著整個頭都有點眩暈, 可身上卻莫名生起一陣又一陣的寒顫。
不知是屋內的空調太過,還是外頭的暴雨太大,濕氣太重, 重到透過窗沿的縫隙滲進了他的心里。
敬雲安輕輕翻了個身,胳膊無意間擦過對方的後背,那溫熱到甚至有些發燙的體溫,竟讓他感到了一絲舒適與心安。
他伸手從地上抓起一件上衣,蓋到了腰上,下意識朝對方的身邊靠近了幾分。
這樣的小動作, 自然沒有逃過閻弗生的眼睛。
他轉過身, 面對著沙發上的人,靜靜地看著他在昏暗中沉默又悲傷的眼睛。
然後情不自禁地伏下了頭, 任自己沾滿酒液的嘴唇, 貼到了他醞滿煙味的雙唇之上。
敬雲安的雙唇,有著與他故作清高冷傲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溫暖與柔軟,混著煙味的濃稠與紅酒綿密的醇香,讓人愛不釋手, 吻了又吻,然後在這種微妙的痴醉中,不知不覺地就跨過了那條看不清卻很危險的線。
那股難耐的燥熱躥上腦門的時候,閻弗生的呼吸立時濃重了起來,渾身遠比往日洶湧十分的躁動,讓他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