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沒,人家不想跟你走。」
裴陌陽穩住腳步後,直接上前朝男人的臉上掄了一拳頭,「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說著,又嘭的一拳招呼到了對方的臉上。
醉了酒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挨了兩下,試圖反擊卻被壓在地上難以翻身,只得舉手投降,「別打了,我走,我立馬走……」
聽到這話,裴陌陽才粗喘著收了手,起身後朝對方踢了一腳,「趕緊滾。」
男人罵罵咧咧地跑走後,裴陌陽再次朝敬雲安伸出手,試圖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然而卻被地上的人胡亂地撥開了,「別特麼來管我……」
見此情形,裴陌陽忍不住朝他生氣地大喊起來:「敬雲安,你是在怪我嗎?!還是你根本就是在後悔!」
地上的人沒有理會他的憤怒,攤在冰涼的石磚上左右搖晃了下後,猛地側身吐了出來。
「嘔咳咳咳……」
裴陌陽將他往乾淨的地方拽了一把後,自己也直接坐到了地上。
「從前你總說,余白到死都沒有走出煙平市,可是你自己呢,你走出來了嗎?」
「這麼多年了,你何嘗不是一直被困在那通電話里……」
「懊惱,自責……甚至到今天所做的這一切……」
裴陌陽眉頭緊緊地皺著,心裡無法控制地湧出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你真的恨閻弗生嗎,還是……你一直恨得都是你自己?」
「而今天的這一切……又到底是為了給他們報仇,還是根本就是在自我懲罰?!」
醉昏在地上的人沒有回答他的喃喃自語,寒冷的北風胡亂地刮著他的頭髮。
裴陌陽伸手輕輕撥過那一縷擋在他臉上的髮絲,指腹觸碰到的皮膚,冰涼的像是一具屍體。
好一會兒之後,裴陌陽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敬雲安從地上拉了起來。
不顧對方掙扎地將人塞進了車后座里後,他也繞上了駕駛座。
在車裡靜坐了小片刻後,裴陌陽發動了車子,朝著九亭詩韻開去。
把人架上電梯,搬進家門,抬上臥室里的床後,裴陌陽環視了一圈漆黑的房子,摸索著按開了走廊里的燈。
先前他請人來清理乾淨的房子,幾天不見,又糟蹋成了垃圾場。
客廳本該嶄新的沙發上,遍布著污濁的痕跡,沒有扔進垃圾桶底的安全套,橫七豎八地掛在邊沿。
不見的日子裡,這裡發生了什麼已無需多言,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十年前的出租屋。
余白離開後,沉浸在悲痛中的敬雲安也是像現在這樣,酗酒亂性,沉淪墮落,一次次從醫院裡醒來又一次次昏死在路邊。
裴陌陽明知道他的心裡永遠都不會忘記余白,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朝他靠近,一廂情願地以為,總有一天自己會縫補好他心裡的裂痕,總有一天自己會走進他的心裡。
就像此時此刻,他明知不可為,卻還是一意孤行地成為了他的同謀,天真地以為這個所謂的復仇,是他自我修補的過程,只要他完成了,心裡的遺憾與傷口就會自動地痊癒。
誰知道,誰知道……
裴陌陽只覺得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敬雲安的話,當初他說讓他回國的時候,他就應該乖乖地離開,離開了,就不至於走到現在的局面。
如今回想,他才後知後覺,原來從他真正地踏進這個計劃,將刀尖對準閻弗生猛刺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地從敬雲安的人生里出局了。
不論他此時再如何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從此以後,他和敬雲安之間,連朋友都不會是了。
將一杯溫熱的水放到床頭的柜子上後,裴陌陽坐到了床邊,走廊的燈光斜斜地照著敬雲安凌亂的髮絲,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昏醉中的人。
好一會兒之後,裴陌陽輕輕開口,打破了四下的沉寂。
「那時候咱們都才十幾歲出頭,剛剛上初中,情竇初開,互相多看一眼都會臉紅。
「我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了你,但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很害怕自己喜歡上一個Alpha是不正常的,所以我拼命地克制著自己想要跟你說話的欲望,直到再也忍不住地跟你告了白。
「但我沒想到你的身邊已經有了余白,我晚了一步,他早了一步,我挺不甘心的,總覺得如果我早一年認識你,你一定會和我在一起。我抱著這個想法過了好多年,直到高二出了國。」
話音停頓了片刻後,裴陌陽輕嘆了口氣。
「後來大學畢業,我創業回國跑生意,偶然聽說了當年的案子,還打聽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了余白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