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晚上,就像現在這樣, 只是天空要更黑, 星星要更亮一些。」
敬雲安不抽菸的時候,嗓音要更清潤些,在安靜的田野里伴著柔和的晚風呢喃,蔓進閻弗生的耳朵里, 就像那夕陽下的手風琴,格外的輕柔而美好。
「閻弗生,你喜歡看星星嗎?現在的這片星空你覺得怎麼樣?」
敬雲安輕輕翻過身,看著微微星光下,閻弗生那如遠處山巒線般高低起伏的側臉輪廓,和偶爾閃動一兩下的睫毛,忍不住伸出食指,在虛空中描摹。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後,他收回手,從墊布上爬起來,「時間不早了,在這裡繼續躺著會著涼,我扶你進帳篷里睡覺吧。」
說著,他將閻弗生從地上扶了起來,安置進帳篷里,收起地上的東西後,也走進了帳篷。
脫去外衣後,敬雲安掀開睡袋的一角鑽了進去。
雖然眼下時節談不上冷,但入夜的戶外還是泛著涼,被閻弗生體溫烘暖的睡袋,讓敬雲安感到了一陣舒服。
他側躺著朝對方貼近了些,下意識枕著手臂看向閻弗生時不時眨動的眼睛。
田野的深夜十分安靜,靜到草叢裡偶爾響起的一兩聲蟲鳴,都算是極大的喧譁。
距離的拉近,使得本來輕微的呼吸與心跳,在隔絕了蟲鳴後愈發靜謐的帳篷內,無比的吵鬧。
以至原本還靜看著身邊人的敬雲安,被胸腔內那一下接一下的震動,震得忍不住再次上前,在即將要鼻尖貼鼻尖的狹小體距內,肆意而貪婪地吞納著對方的氣息與味道。
然後就在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中,緊緊貼上了閻弗生的嘴唇。
下意識迅速眨動的眼睛,在眼皮上掃出了幾下微癢,被吻住的人像是完全無法理解,也不願理解他的所作所為,空洞而茫然得生理性地閃動著睫羽。
儘管情緒的病灶讓閻弗生的周期,甚至信息素也跟著紊亂,但那獨特的氣味還是那樣的醇郁氳人。
不似從前強烈霸道的氣息,讓敬雲安在極短暫的胸悶之後,變得十分的著迷與渴求。那種渴求仿佛上癮,是刻在肌肉里的記憶,身體在大腦還沒完全回過神之前,就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閻弗生的下頜,順著鬢角探進他的髮絲之間,然後邊加深那個纏綿的吻,邊收緊了髮絲間的手指。
氣溫在靜謐而閉塞的帳篷內疾速地升高,敬雲安微微伏起身,雙手捧著閻弗生的臉頰,忘情而不能自己地索要著濕吻。
然後一點點向下,再向下……
從前那如何也不肯低下的頭顱,不肯就範的所謂高傲與尊嚴,在如今的夜晚,卻成了索求不得的不得已。
然而十分鐘後,敬雲安肩膀顫抖著放棄了掙扎。
他低著頭,緩緩爬起來,將臉緊緊地埋在閻弗生的胸口,死命地咬著下唇與後槽牙,壓制著喉嚨深處的嗚咽,任那些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對方跟前展示出來的負面情緒,決堤般地打濕在他的胸膛。
心口那尖銳的刺痛,隨著血液洶湧地流竄向全身的各個角落,每當這樣的時刻,敬雲安就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當初賀奕南說的那句話。
他把閻弗生毀了。
那麼鮮活飛揚,不可一世的閻弗生……徹徹底底地毀了。
緊扯著衣衫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敬雲安試圖通過那窒息般的擁抱與仍舊泛著暖的體溫,去感受對方身上那稀薄的存在感與蒼白的生命力。
去再一次告訴並提醒自己,閻弗生還活著。
直到對方因為他的異常和力道,而感到了緊張與不安,開始下意識的自保與掙扎。
敬雲安趕忙鬆開了雙手,輕輕撫按過閻弗生的後背,然後迅速轉過身,將自己的眼淚和情緒都收拾好,起身爬到角落,將包里的藥和水杯一起拿過來,哄餵著對方吃下。
大約半小時後,閻弗生沉進了夢裡,敬雲安關上了頭頂的帳篷燈,在昏暗中呆呆地坐了許久。
然而當第二日的太陽探出地平線,新一天的朝霞開始朝著山的最高處蔓延,敬雲安拉開帳篷的拉鏈,像是昨夜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面色輕快地走出帳篷,深吸了口野外清新的空氣。
然後拿出包里先前採購的蔬菜,重新架起鍋灶,開始一如既往地準備那頓最重要的早餐。
等到一切準備好,將閻弗生叫起床,收拾好衛生,一起享用過營養又健康的早餐,之後再收拾好行囊,繼續回到不遠處的國道,按著導航的指示,朝著目的地一路西行。
直到那頭頂的太陽,也隨著他們的腳步,漸漸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