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陡然發冷,伏友靠著椅背,一條腿翹了起來,疊在膝蓋上,神色自若。
燕堇放出一條絲線,輕輕的勾住伏友的脖子,笑著問:「你是說這條嗎?」
冰冷的絲線像是死神的鐮刀,伏友背後發毛,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副局長從後視鏡里看到這一幕,眼皮一跳,生怕燕堇一個不小心把大少爺弄死了,到時候他回去怎麼交代?
燕堇不怕,他怕呀。
見男人緊繃著下頷,燕堇收回蛛絲,側倚著椅背笑吟吟的說:「嚇到你了嗎?」
伏友眸子一動不動,皮笑肉不笑的說:「沒有。」
就像伏友沒有回答那顆寶石的問題一樣,燕堇也沒有回答伏友的問題。
路燈很快到了,司機卻沒有停,他是伏友的司機,只聽從伏友的吩咐。
副局長見狀心裡哦吼了一聲。
眼看著路燈被甩到車後,伏友這才淡聲道:「停車。」
窗外忽的掀起一陣風,將樹葉吹得簌簌作響,枝影將月亮切成一斷斷的條狀。
裴之漣拽著男人的衣領,抬起頭,翠色的眸子似一汪深深的漩渦。
隔著內城區與外城區之間的牆,燕堇在和他看同一輪月亮。
這樣的想法讓裴之漣拉平的唇角緩緩牽起,血一滴滴的滲進地毯里,纖維結成一團。
隨著裴之漣鬆開手,男人「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滾出去。」裴之漣冷淡的說。
男人身上赫然穿著救世神教廷的袍子,他低下頭,血從捂著臉的指縫裡溢了出來。
男人恨恨的抬眼看向裴之漣,低聲道:「裴少爺,主教不會希望聽到您的答案的。」
裴之漣拿起桌上的槍,槍口直直的對準男人的臉,「我也可以不讓你回去。」
裴之漣和桑鏡的關係緩和才短短几個小時,因為白天發生的襲擊事件再次降回冰點。
不是說有神明護佑嗎?內城區怎麼會冒出兩個B級詭異,而且肆虐了近一個小時都沒有任何人去阻止。
污染管理局死了嗎?教廷死了嗎?
裴之漣當然不是為平民感到可悲,他只是看不慣救世神教廷的虛偽姿態罷了,曾經的教廷是裴家的合作對象,如今的教廷擋了裴家的路。
說白了,如果假借神之名義的不是教廷,而是裴家,裴之漣一定會是神虔誠的信徒。
日落之時,教廷派了人來,前言不搭後語的胡亂拉扯話題,裴之漣耐著性子聽了許久,才聽明白男人的來意。
要裴家出錢,重建被詭異橫掃的居民區和地下車庫。
裴之漣理所當然的拒絕了。
「詭異惹出的事,讓我們擦屁股,教廷當我是什麼?草紙嗎?這些年你們搜刮的錢難道不夠?」裴之漣嘲諷完,放下槍,再一次看向門口,「滾。」
男人心有餘悸的看著他,最終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故作高傲的走了出去。
他會將裴之漣的所作所為如實匯報桑主教。
上了車,男人閉目養了會兒神,車身突然向著路邊的欄杆撞了過去。
「呲——」車輪和瀝青路面摩擦出大片的火光。
男人驚恐的看向窗外,尖叫著拍打著車門,車門卻像是鎖死了一樣,怎麼都打不開,「轟」的一聲巨響,男人跟著車身一起翻進了河裡。
「咕嘟嘟」
車身徹底消失了。
打開車門,燕堇走了下來,伏友注視著他的背影,推了推眼鏡道:「我明天就要回內城區了,期待下次見面。」
燕堇恍若未聞,傾身拉上車門,下滑了一半的窗戶露出足以讓兩人對視的縫隙。
淺金和鴉黑交織,混雜成令人作嘔的污泥,能將任何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拖進沼澤。
比詭異的污染還可怕。
燕堇笑起來,像慢放的影片,伏友能夠捕捉到每一個細節。
他說:「我以為您不想再見到我。」
伏友也假惺惺的笑起來:「怎麼會。」
「我和我的朋友一樣,」伏友撒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伏家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燕堇喜歡聽好話,他直起身,一隻手伸進去,扣在了車窗上,輕聲道:「我會去的。」
像承諾,也像附骨之疽般的詛咒。
【系統:我猜他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