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建立在共同利益上的婚姻,或許比所謂的情愛,更加牢固。
只是眼下,約定的和離之期已然臨近,她得加快步伐了。
翌日,劉記金銀鋪何家書房。
何韻亭端詳著任白芷遞來的鐲子,目光微閃,語氣不急不緩地道:「花與亭不搭?」
「亭?所以這房子是個小亭台?」任白芷撓了撓頭,她真的沒什麼藝術審美,連這玩意兒是啥都看不出來。
但這些不重要,她神色認真地看著對方問道,「花跟亭都不是一個尺寸的,你這雕的到底是花大,還是亭小?」
何韻亭一愣,倒是沒想到任白芷會問出這麼刁鑽的問題,他喃喃道,「我只想著,你曾寫過,「花下共亭依,長憶故人期」。」
啊,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呢。任白芷這才明白過來,想來是原主那個才女曾跟他分享過自己寫的詩句,所以何韻亭才會化用詩句里的意象。
倒也算是有心。他在任白芷心中的渣男形象,有了些許好轉。
「不過還是改了吧。」任白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鐲子是我官人送的,他也不喜歡這亭台設計。」
何韻亭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麼。
也對,她都嫁人了,自己還雕刻這麼讓人誤會的意象,是自己僭越了。
他輕輕摩挲著金雕,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知道她要嫁人的時候,只覺得惋惜,但並未覺得失去了她。
畢竟她的詩,她的畫,只有他懂。
可當她落水後,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徹底失去了她。
是那種毫無餘地的,無法挽回的,永遠地失去了她。
所以,是因為她真的愛上了李林竹麼?不然為何,她連鐲子為何如此修飾都未曾細問,只因李林竹的態度便要重改,竟毫不遲疑。
想到這裡,何韻亭嘴角浮現一次自嘲的笑,我一個懦夫,有什麼資格去問呢?他不也接受了母親安排的,與蔡小娘子的婚事麼?
他垂眸,試探著問:「那,要不要把「亭子」改成「竹子」?」
任白芷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後,拍手叫好:「這個主意好,竹與花都是植物,竹筍的花,尺寸差距也不大,放在一起更協調。」
更何況,這正巧是李林竹送的,相當於簽上他的名字了。這不討巧麼?
任白芷再次感慨何韻亭的設計天賦,真的不賴,與原主若能走下去,也算得上是一對文青眷侶。
何韻亭看著她眉眼間流露出的幾分滿意,心底忽然生出些複雜的情緒來。
她果然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曾與自己吟詩對句的任白芷。而且——
她似乎已經對李林竹心動了。
第53章 倒霉的李林蘭
李林蘭不太順, 也不知道湊巧,偏偏就跟他注意到任白芷的時間能對上。
這女人,真是災星。
今年二月, 金榜題名,正是風光,他都做好了要指點江山的準備了。可是左等右等,到了四月, 等來的卻是一個從七品的奉議郎(原右司諫),有名無權的官職。
也不知是鄧家那位御史中丞背後摻和得太多, 還是自己的准丈人何家那位禮部侍郎幫得太少,他這個進士甲科的天子門生,卻跟同期的同進士一樣,只拿到一個七品的官職。
但上面安排的,自己又能有什麼法子呢?最終還是按時去上任了。
到了夏至的假日,正巧趕上侯府的五郎生日, 何家作為親家,何蘇文收到了邀約。在他稍微的暗示下, 何蘇文便也將他一同叫上了。
這侯爺, 本名王韶,早年進士及第,後來因為三篇《平戎策》得到官家青睞, 並成功在熙河開邊了一千多里。也是正是這個勝利,給王介甫的變法樹了一個良好的開端,促成了變法的迅速實施。
所以隨著王介甫被罷又被招, 這位侯爺的官運也跟著失勢又得勢。雖然現在王介甫已經告老還鄉了, 但戰功畢竟是真實存在的。
去年,王韶被累封為太原郡開國侯, 又念其身體年邁,不適合長途跋涉,便許他一直住在京城。
他膝下有十個兒子,而何蘇欣嫁的,正是那中間的第五個兒子,王廓,也是個庶出。
之前聽何韻亭說,最初是他與王廓因為聽曲搶座的事兒,不打不相識。後來偶然的機會,王廓遠遠看了何蘇欣一眼,便一見鍾情,回去求自己的嫡母上門提親。
何侍郎是個精明人,在他看來,侯爺是絕佳的親家。
首先,侯爺有著漂亮的軍功,又剛封了開國侯,家世上遠遠好過何家。雖說曾是新法支持者,但如今年邁體弱,對官場的影響,充其量也只是個吉祥物的存在,所以如今的新舊兩黨,面上都會給老侯爺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