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咯咯笑起來，「明明可以直接問『怎麼關在這兒還睡得著』。」
李林竹也跟著笑，又送了一勺燕窩到她唇邊：「我說到第三句，見你歪著頭裝模作樣，就知道你早猜到了。」他頓了頓，搖頭嘆道，「只是沒想到，第一句就露了餡。」
任白芷咽下燕窩，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呀——」
她眼中帶著嗔怪，「也是膽子大，萬一被官家識破這些藏頭話的小伎倆，你有幾個腦袋夠被砍？」
「你往日裡口無遮攔慣了。」李林竹眼神下意識往窗外瞥一眼，仿佛仍心有餘悸：「我怕我不提前告知你，你當著官家的面，把人家罵一頓。」
「所以這風險，還是我擔著比較好。」他依舊如此溫柔。
任白芷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腦袋，笑道：「儘是些小聰明。」
指尖還未收回，一陣噁心猛地湧上喉頭。她猛地捂住嘴，胃裡翻江倒海，連脊背都弓了起來。
李林竹一把抄起床邊的銅盆，另一手穩穩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直到她嘔得只剩酸水，才用帕子輕輕拭去她額角的冷汗。
「要不明日再跟官家拖拖？」他心疼地攏住她冰涼的手指，「你這身子，實在經不起折騰。」
任白芷閉眼緩了緩，搖頭道：「只能怪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呸呸呸！」李林竹突然板起臉，輕輕捂住她的嘴，「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見任白芷愣住，他又湊近她耳畔，聲音壓得極低，「孩子在肚子裡會聽到的。若知道你這般嫌棄，真不待了怎麼辦？」
「到時候小產，你這身子可真要遭罪了。」邊說邊皺著眉頭。
任白芷一驚，慌忙撫上小腹，指尖卻忽然一頓。
是啊，若非這孩子，她此刻恐怕還在那陰冷的牢里。
只是，之後她要打的可是一場硬仗。
「寶寶，」她低下頭，掌心貼緊尚且平坦的腹部，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辛苦你了，還沒出生，就要跟娘親一起戰鬥了。」
李林竹正要開口，卻見她忽然抬起頭，眼中那抹慣常的銳利又回來了。
「不過，」她指尖輕輕划過被角，一字一頓道，「娘親這場仗，可是不會輸的。」
*
第二日，皇宮御書房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灑入，沉水香在御書房內裊裊升騰。官家端坐龍案前，手中硃筆懸而未落，墨汁在筆尖凝聚欲滴。
任白芷踏入殿內，雖面色仍顯蒼白，卻將脊背挺得筆直。她特意未著華服，只穿一襲素色襦裙，發間一支白玉簪。
quot商婦任白芷，叩見官家。quot她伏身行大禮，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官家仍未抬眼，只淡淡道：quot平身。quot
任白芷剛欲起身，卻見官家突然將一本奏摺擲到她腳邊，差點打翻手邊的茶盞。
奏摺散開，露出quot民變quotquot擠兌quot等刺目字眼。
quot昨日你說九成勝算。quot官家聲音冷得像淬了冰，quot可今早急報，汴梁三大錢莊閉門拒兌，市井謠言四起。這就是你的救市良方？quot
她垂眸掃過奏摺，唇角反而揚起一絲笑意。
quot官家，quot她忽然抬頭直視天顏，quot若您現在摔碎這隻茶盞，再命它恢復原狀，您說，它是會乖乖拼回去，還是碎得更徹底？quot
官家眯起眼睛，指節在案几上輕叩三下。
quot市場如瓷器，信字如金。quot她向前半步，袖中手指掐進掌心，quot民不信朝，則市必崩；市若崩，則賦稅減；賦稅減，則.……quot
quot夠了！quot官家突然拍案，茶盞震得叮噹作響，quot你要朕如何？quot
任白芷深吸一口氣，跪地重重叩首：quot請官家賜三道聖旨！quot
quot一旨免稅。quot她聲音清亮如金玉相擊，quot凡三日內重開錢莊者，免今歲商稅；二旨賜匾，請官家親題#039皇商信義#039四字賜予四大錢莊；三旨…….quot
她突然停頓，喉頭滾動。
quot說！quot官家厲喝。
quot請賜商婦三個月代行皇權，可調用內庫七成存銀救市！quot
quot放肆！quot官家猛地站起，龍袍掃翻茶盞，quot你一介商婦，也敢覬覦內庫？quot
青瓷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湯濺濕了她的裙角。
quot正因我是商婦！quot任白芷不退反進，quot才能以商救商。朝中諸位大人，誰懂錢莊兌票？誰知貨物行情？quot
她忽然撫上小腹，聲音轉柔，quot我要替我跟這孩子，掙一條活路。quot=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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