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蒼耳來了,周皓訕訕一笑,收起賭盤:「呦,本主來了。」
蒼耳盯著他:「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周皓指了指方誠,方誠指了指夏宇添,夏宇添指了指小黑,小黑又指了指陶美兮。
陶美兮對她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我不小心說漏了。」
蒼耳心裡的感動頓時消散了。
「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們!」小黑一巴掌拍到蒼耳背上,「你們為什麼要比賽?賭注是什麼?你們倆不像剛認識的呀?之前有什麼故事?」
蒼耳不勝其擾,反問她:「你們這種行為是聚眾賭博知不知道?你還班長呢,居然帶頭摻和!」
「我這是與民同樂嘛!不愛說就不說,反正你們倆肯定有故事。」
故事?事故還差不多。
算了,反正都是班上同學,看就看吧,蒼耳自我安慰著。
可她忘了,世界上沒有比大學生更精力充沛且時間多到花不完的物種了。她和羅桑拖拉機比賽的事情,在 QQ 群和食堂、寢室的對話中,一傳十,十傳百,成了轟動整個農學院的大新聞。
等蒼耳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班主任老尤已經站在了郝院長的辦公室里。
「尤老師,你們班最近出了個大新聞,你知道嗎?」郝院長問。
老尤心頭一緊,哪個不知死活的畜生又給自己惹事了?就知道不該接手這破班,大專生能有什麼好的!
自從老尤的兒子去年夏天高考發揮失常、考去外省的大專之後,老尤覺得自己走到哪兒都抬不起頭來,處處被戳脊梁骨:還大學教授呢,連自己兒子都教育不好!
雖然從沒有人當他面說過這話,但他總覺得所有人都是這樣在背後議論的,他從此變得更加刻薄和易怒。
偏偏這時候,院長又通知他帶一個大一班的班主任,因為原先的班主任休產假了。他媽的,這些女人既然要生孩子就不該出來工作,就知道給別人添麻煩!
他百般不情願地接了這個破班,看誰都像看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但自己兒子還是聰明的,後勁大,只是不肯努力,哪像這幫人就是純粹的廢物!廢物還不安生,成天看著就來氣。
「您說的是什麼事?」老尤問。
「你們班有個叫俞蒼耳的女生……」
「又是她!」老尤聲量陡然提高,「她又怎麼了?」
「你不知道?她和你們班另一個叫羅桑的男生,要比賽開拖拉機,整個農學院都等著看呢。」
「有這種事?」老尤震驚又憤怒,害自己丟人丟到院長面前了,「我一定好好……」
「一定要好好鼓勵他們。」郝院長接話。
「啊?」
「這麼年輕的孩子,居然主動學習農用機駕駛技能,還互相切磋交流,真是讓我沒想到,這種關心農業、關注實際、勇於實踐的精神,難能可貴啊!」
郝院長是個情感過於充沛的人,非常容易激動,一激動就愛用詠嘆調。此刻他對老尤說得慷慨激昂,眼中含淚,老尤卻聽得直發懵。
「我真沒想到,咱們農學院還有這樣的學生,還出在你的班級,我真是太驚喜、太感動了!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啊!」
「哪裡哪裡,都是院長您領導得好。」老尤雖然搞不懂郝院長在激動個什麼勁,但這種基礎應對已成為他的肌肉記憶。
郝院長忍不住拍案而起:「我看這個比賽,我們院方要大力支持,給它大搞!特搞!」
第31章 大賽日
很多年後,俞蒼耳回憶起拖拉機大賽那天的場面,文化基礎薄弱的她只能用小時候看過的春晚小品來形容: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烙印在她心頭的,除了農學院全員師生出動的大場面,還有尷尬到窒息的極致體驗。
羅桑顯然也有點懵,沒想到簡簡單單一樁事最後會鬧這麼大。他和蒼耳並排站在基地中間特設的舞台上,面前是農學院的幾百號師生,身後是正對著麥克風狂噴口水的郝院長。
蒼耳表情麻木,一邊考慮從台上跳下去逃跑的可能性,一邊寄希望於鎮守基地的土地公公現身,把自己給收走。
她轉頭看向身側的羅桑,眼中滿是譴責:你看吧,都怪你非要比賽,害我們淪落到這個地步。然而桑哥不愧是見過世面的老江湖,他雖然也明顯倍感窘迫,卻還能氣定神閒地對觀眾席上的迷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