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蒼耳一臉愁容,陶美兮心裡很感動。竟然有人因為她的離開這樣不舍,自己來這裡一趟,有了這麼一個朋友,也算值了。
想到這裡,陶美兮突然緊緊抱住蒼耳,小聲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將來也會是。」
蒼耳身體僵硬,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人擁抱過了。這種熱烈黏膩的肢體接觸讓她極其不適應。
然而這樣真摯的話語在耳邊,任誰聽了都會柔軟下來,蒼耳也不例外,她也伸出手,回抱了陶美兮。不過她心裡想的是:我絕不會放你走。
自從決定離開,陶美兮看新禾農校的目光也變了。
原本哪哪兒都不順眼,又破又偏,除了食堂味道還行之外,沒有一點好處。但現在因為心裡開啟了倒計時,反而突然擁有了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比如說,綠化很不錯,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花草樹木;有幾個老師人很好,尤其是朱教授;有幾個男同學還挺帥的,好吧,沒有幾個,只有一個羅桑,挺帥的。
也許離開之後,自己也會想念這裡吧。陶美兮在英語課上發著呆想。
然而課後,那唯一一個「挺帥的男同學」突然攔住她的去路。
「喂,跟我去個地方。」
「啊?」
還沒反應過來,陶美兮已經被羅桑帶到了新禾鎮邊緣的一條村路上。
看著路兩邊連片的農田和越來越稀疏的民居,陶美兮心裡一陣害怕,這人要把自己帶哪兒去?
不得不承認,自己剛才被羅桑那副又拽又神秘兮兮的樣子迷住了,稀里糊塗地就跟他走到了這兒。現在理智回歸,她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你就這麼隨便跟人出來?萬一是壞人怎麼辦?」走在前面的羅桑突然回頭,冷不丁問。
陶美兮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
「我有可能是壞人啊。」羅桑絲毫沒覺得自己的邏輯不對。
他理直氣壯的態度把陶美兮弄得不自信了,只得弱弱問:「那、那你是嗎?」
「我當然不是!做這麼久同學了你還問這個。」羅桑一副不明白她在講什麼的表情,「總之如果有別人約你,不能隨便答應,不安全。」
「哦……那你到底帶我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陶美兮發現田裡種的東西變了,剛才是像水稻一樣綠油油的農作物,這會兒地里變成了一顆顆碩大的綠葉菜。
「哇,好大的白菜。」陶美兮驚嘆。
羅桑無情嘲笑了一聲:「這是菸葉,什麼白菜。」
「菸葉?」陶美兮好奇地看著又像白菜、又像超大版萵筍葉的植物,「香菸是用它做的?怎麼做?」
「等菸葉成熟後,菸農把它們收回去,一捆一捆地綁在竹竿上,送進烤菸爐里,連烘七天,烘乾之後就可以拿去煙站賣了。你看它們現在是綠色的,等到烘乾之後就會變成金黃色,叫黃金葉。」
「聽起來很好玩。」陶美兮一臉嚮往。
地里的菸葉在太陽下被烘烤,一陣窒息感突然襲來,羅桑回想起童年。
每當收菸葉的時候快要到來,他都覺得恐慌、喘不過氣。忙活菸葉那半個月,是每年躲不過去的噩夢:烈日下的收割;熱到要把渾身水分烤乾的煙爐,又黑又悶,讓人窒息;晝夜不能停的爐火;偶爾睡過去,醒來後生怕菸葉被自己烤糊了、白費全家半年勞動的驚恐……
全部烤乾後,羅桑和母親、奶奶還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菸葉從竹竿上解下來,根據品質將成千上萬的菸葉一片一片分揀,紮成把、打成垛。那幾天基本只能睡兩三個小時,每天從凌晨忙碌到後半夜。
直到將成垛的菸葉送到煙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成功後回家的路上,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放鬆。
陶美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出神:「你烤過嗎,好不好玩?」
「好玩啊,菸葉剛採下來的時候有很濃的清香,在烤的過程中,菸葉會慢慢散發出焦香,尤其是開爐的時候,烤菸的香味會往人臉上撲。」
「那不就是煙味?可是煙味很臭,我最討厭了。」
「不一樣,煙味是後來加工過的,純天然剛出爐的烤菸葉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清香味,獨一無二的。」
陶美兮被他說的十分嚮往,讓他下次烤菸葉的時候一定要帶上自己,羅桑笑了笑沒應。
兩人沿著田間的小路一直走,陶美兮發現地里大多種的是菸葉,忍不住好奇。
「為什麼這個村子種了這麼多菸葉?他們不用種水稻吃嗎?」
「水稻不掙錢呀,菸葉是這邊最值錢的農作物,賣了菸葉可以花錢買米,但種水稻的就沒錢買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