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為了節約電,路燈的光向來暗暗的,只夠基礎照明。
而此刻池牧白穿著一身深灰色外套長褲,腳踩一雙黑色板鞋,眉眼深邃,眼皮懶懶耷拉著,就那麼坐在那兒,連續開了五個小時車也一點不顯得狼狽,撲面而來的少年氣息。
喻楠牽著困困上了車,冬天的晚風冷而硬,喻楠將困困護在懷裡,望著前面開車的男人。
五年時間不見,他似乎變得不多,冷性成熟的外表下,還是那個懶散少年。
而喻楠此刻坐在車裡,看著村子裡熟悉的一磚一瓦,久違的,心裡變得安定。
記憶里,前面右轉的角落是一家祭祀品店,果然,車頭轉過去後,她看到了熟悉的燈牌。
--[王嬸白事店]
再開口時,喻楠聲音有些啞,「在這裡停一下。」
池牧白捏了捏剎車,偏過頭,「什麼事兒?」
話音剛落,喻楠就下了車朝店裡面走去。
他看著喻楠拿了不少祭奠用的紙錢紙幣,挑選的時候還和王嬸搭了幾句話——
「簡簡?還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啊,近來怎麼樣?」
「王嬸,還好。」
「簡簡越來越漂亮了,比電視機里還好看,我家小孫女天天吵著說以後要變成你這樣的美女。」
他聽見喻楠輕笑了聲,很淡,「謝謝。」
喻楠的態度和之前一樣,不甚熱烈,說什麼話都是淡淡的。
池牧白這才回過味兒,在想她回來沅水村的原因。
他原本以為,她是單純的想回去看看奶奶,所以在那堆零食後面,放著的是老人吃的各類補品,還有常用的家用檢測儀器。
等到喻楠重新回到車裡,池牧白轉頭看向她,「誰的祭日?」
喻楠沒抬眼眸,「我奶奶的。」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燈光下,單薄的身影,漂亮易折。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池牧白淡漠的表情一愣,捏著車把的手無意識收緊了些,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啟動車子,緩緩朝喻楠家裡開去。
一路無言。
順著溪邊一直開,靠近槐樹下的那棟老房子,就是喻楠的家。
幾年時間沒來,原本的木板門上落了不少灰,滿是斑駁,大門兩側貼的春聯也不知道是幾年前的,那條寫著「平安喜樂」的橫批被吹的東倒西歪,此刻也只是搖搖欲墜的掛在上面。
滿是蕭瑟痕跡。
喻楠帶著行李和祭祀品下了車,對著池牧白說了句謝謝。
情緒比剛剛還要更淡。
她抬眸望了眼許久沒回來的家,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聽到了池牧白叫她。
「喻楠。」
她轉過身,「怎麼了?」
池牧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了支煙,煙霧模糊了他眸中的情緒,他緩緩開口:「方便的話,我明天也來。」
逆著光,他似乎斂了身上那股子懶散氣,然後極淡地笑了聲,「畢竟之前也來蹭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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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楊翠林去世,喻楠每年只有祭日的時候回來,但因為工作忙,每次都只能匆匆忙忙地去墓地看看。
這個家,她也有三年沒回來了。
家裡的一物一件還和之前一樣,櫃檯里還放著楊翠林之前親手寫的帳本,去往二樓的樓梯邊那盆很好養活的富貴竹也早已枯萎,到處都亂糟糟灰濛濛的。
喻楠靠在原先小賣部的櫃檯邊,沒開燈,脖頸低垂著,心裡很悶。
喻楠至今都記得楊翠林去世那天,充滿刺鼻消毒水的病房,醫生遺憾地告訴她節哀。
那時候楊翠林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身體因為病痛折磨的皮包骨,虛焦的眼睛不知道在尋找著什麼,手指不安地小幅度比劃著名,不管喻楠嘗試多少次,她都倔強地不肯閉眼。
第五次伸手的那一刻,喻楠突然懂了。
奶奶不敢閉眼。
因為怕她孤單。
因為她走後,喻楠就是一個人了。
但她比誰都知道奶奶為了多活幾天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痛苦。
喻楠在那一刻突然冷靜下來,她靠在病床邊,慢慢蹲了下來,握住楊翠林早已枯槁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她開口,聲音沙啞,說著世界上最好聽的話——
「奶奶,我會好好的,會開開心心的,會一直一直想著您。」
「我知道您惦記我,沒關係,真的…真的沒關係。」
「奶奶,我愛您。」
最後一個音落,原本的執拗不見,楊翠林終於安詳地閉上了眼,嘴角似乎還存了幾分笑容,只不過那笑容看上去有點苦。
可能她也知道,喻楠以後的路並不好走。
在異國他鄉,喻楠只能選擇火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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