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隻左腳還是不能落地,不過一蹦一蹦的走得還挺快,以至於那兩盞花燈遞到崔琳琅手上時,還在微微晃動著。
「我過來時不方便,燈還沒點,現在點上我給你掛起來,你看看掛哪兒。」
崔琳琅依言,回屋去拿了火摺子出來。
「我來。」
雲錚讓崔琳琅把著燈他來點。
果然這花燈,點著和沒點著的時候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邊是老虎,這邊是狼?」
雲錚笑著點頭,問崔琳琅好不好看。
「好看,以前在京城老虎的倒是見過,沒見過狼的。」
雲錚便告訴崔琳琅,「庭州城外的山裡,到處都有狼。」
又問她:「這燈你想掛哪兒?」
崔琳琅看雲錚這腿腳都不方便的樣子,便指了指窗戶,「就掛在窗邊吧,正好坐著就能看見。」
這窗戶底下正好就是屋裡的榻,兩人此前沒少坐在這榻上下棋。
「好了!」
掛好之後,兩人又靜靜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進屋。
到了門檻處,崔琳琅便伸手來扶雲錚,其實在自個兒院裡,雲錚都是自個兒蹦進去的,但是面對眼前崔琳琅伸過來的手,雲錚屈下身子,靠過去。
這種時候逞強的,都是傻子!
今日的晚膳比往日豐盛些許,還有兩盤各種餡料的月餅,崔琳琅偏愛赤豆沙的,雲錚則更喜歡肉的。
「以前從未吃過肉餡兒的月餅。」
吃完飯後下棋的時候,雲錚還在吃月餅。
「入鄉隨俗,庭州這邊喜食肉,秋果便琢磨了這個。」
……
往日都是雲錚借著下棋「賴」在崔琳琅這兒不走,今兒晚上倒是跟以往不同。
兩人飯後下了四盤棋了,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崔琳琅與雲錚兩人今日輸贏一半一半。
落子時一個眉頭緊縮,一個許久才落下一顆,若是不看棋盤,定要以為兩人是勢均力敵的對手,這會兒正激烈廝殺呢。
但若是來個懂棋的看見他倆下的這棋,定是要把棋盤都給掀了的。
下出這樣兒的棋局,不給棋道個歉都說不過去了。
現下,崔琳琅手裡的棋子已經摩挲了許久,變得溫熱。
屋裡屋外都靜悄悄的,院子裡好似就只有他們二人在了。
偶爾外頭能傳來放煙花的聲音,聽得不是很真切,好像隔了很遠,幾聲響之後便是長久的寂靜。
崔琳琅側頭看向窗外,中秋的月亮格外圓,也格外亮,照得院子裡也是亮的。
再近前些,便是兩盞花燈。
啪嗒一聲,棋子落下的聲音在寂靜的屋裡格外明顯。
「我輸了。」
崔琳琅收回手, 她知道,心亂的時候不適合下棋。
雲錚其實這會兒也沒注意這棋局,不過聽見崔琳琅這般說,便順手開始揀棋盤上的棋子,問崔琳琅:「再來一盤?」
崔琳琅搖搖頭,「不下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話?」
雲錚察覺崔琳琅這回的臉色格外鄭重,便也停下了手不再動,只靜靜等著她說話。
崔琳琅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可每回剛想好說法,又被自己給否決,用晚膳時就在想了,結果現在還一個字沒說出來。
屋外許是有風吹過,吹得那兩盞花燈搖搖擺擺的,搖得崔琳琅的心也晃悠起來。
最終,那陣風過去,花燈慢慢也不搖了,崔琳琅把心一橫,將心裡話給說了。
「咱們是聖上賜婚,若是被人知曉了咱們還住兩個院子,怕是不好。」
崔琳琅自以為已經說清楚了,但鼓著氣抬頭去看雲錚卻發現他呆愣著。
她不禁有些氣惱,難不成她這話還沒說明白嗎?還要她怎麼說?
「你……你的意思是咱們搬到一起住?」
雲錚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沒猜錯吧?」
「你若是不願……」
雲錚趕緊接口道:「我可太願了!」
他這反應,給崔琳琅又鬧了個大紅臉。
雲錚卻又開始樂滋滋地揀起棋子來,還問崔琳琅:「那我今晚就?」
「急什麼。」
崔琳琅咬著下唇,輕聲嗔他,「京城的人也不是明兒就到了。」
說罷,站起身道:「我要睡了,你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