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反應很真實,不像是在撒謊。
但她第二句,又是一個很明顯的推責說明。
「這本書的靈感不是來自於新聞。」陳墨很顯然不相信燁樺的回答,她更相信燁樺肢體傳遞出的心虛感,所以她直接挑明自己的想法,「是真實的素材對嗎?」
陳墨真的很厲害。
她僅憑我剛剛改變文風的提問,就抓取到了關鍵信息,立馬推斷出兇手線索。
「我們之所以來問你,就是還有迴旋的餘地。」陳墨引誘式提問,算是稍微給燁樺鋪了個台階。
燁樺被陳墨問的渾身僵住,可能是被人現場戳破有些招架不住,臉色難看。
氣氛陷入尷尬。
抄襲對於作者來說,絕對是件醜聞。
如果讓出版社知道燁樺的書有人幫忙或者代筆,肯定少不了官司。
燁樺保持沉默。
或許她在平衡這件事情的利與弊。
「這些故事素材是有人告訴你的,你們之間交流很頻繁,甚至他還幫你修改過文稿對嗎?」
陳墨一字一句說的很肯定,像是親眼見過一樣。
我有些佩服她。
「兇手很有可能就隱藏在你的簽售會裡,如果抓不到她就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你寫的很可能就是他的故事。」我跟著陳墨的思路走,「你是不是在見面會上把他認出來了。」
我問詢時語氣攻擊性很強,燁樺被我嚇到了。
她看著我和陳墨,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緩緩開口:「是,他來了,我看到他了。」
…..
我暗自吐了一口氣。
在看到編輯遞來資料的時候,我就嚴重懷疑過作者是不是找了代筆。
雖然我沒寫過書,但一個人在母語表達上的習慣,是難以快速改變的。
因為人類的大腦對母語的處理程序和次語種是不同的,你可把它理解為人體的語言初始化設置,一個固定的語義編碼。
這就是為什麼中學語文老師能在眾多作文中,一眼認出哪個是你寫的。
在罪犯心理上,我們通常也會用這種方式來辨認那些是兇手筆記。
燁樺就是一個網文寫手,網絡小說和出版物之間是有很大區別的。
我看了她提交給編輯的前幾版開頭,和最終出版的稿子,在敘述視角上有很大區別。
她一直用女性視角,描寫愛情。
但小說最終版,卻是男性視角。
同樣是描述環境,她使用的詞語卻很不一樣。
陳墨僅僅是翻了翻資料,就敢篤定燁樺寫作作假。
而我卻很猶豫地只是給出提問,等待對方回答。
作為一個側寫師,這不是個好的工作習慣,但我也很難改變。
我總是謹慎到大腦可以計算出一個肯定的結果,才會主動出擊,猶豫和謹慎就是我人生的語義編碼。
「你們之間通過什麼聯繫?」陳墨問道。
「通過郵件。」燁樺站起身走到電腦前,點了兩下打開信箱給我們看。
我湊身看,兩個人長篇長篇地聊了很多,就像是古早的聊天室,總喜歡徹夜聊些有的沒的。
陳墨打了個電話給fi,讓他火速趕來處理郵件。
「你是怎麼認出他的?」我順水推舟問下去。
「他讓我給他寫to簽。」燁樺老實交代。
陳墨:「他讓你簽什麼?」
「to火頁,恭喜你終於成為作家了,還記得我們約定的事情嗎?」燁樺一字不漏寫了下來,「火頁是我們兩個交流時才用的名字。別人不會這樣稱呼我,所以他讓我簽的時候,我有點嚇到了。」
「他的基本信息,樣貌你能告訴我們嗎?」陳墨拿出記事本,準備記錄。
「男的,大概20出頭,身高175左右,帶著鴨舌帽,樣子我記不住了。」燁樺似乎想到了什麼,「等下,我記得運營有拍過一張大合照。」
她說著掏出手機,在相冊里翻了幾下,「就是這張。」
隨後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又開口:「他好像沒在這裡面。」
我掏出手機將燁樺給的照片拍了下來,雖然沒找到兇手,但我在裡面看到了受害人孫甜和汪穗禾。
陳墨似乎不太關心照片,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他跟你說什麼了嗎?或者交給你什麼?」
燁樺思索了半天,打開了會議室一側的柜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箱子。
「這裡面都是運營結束時收起來的粉絲禮物,我一般也不會拆開就放在這裡。」燁樺把箱子推給我,我掂掂有夠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