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幡的八個僕從此刻正垂首盯著自己靴上的污點。
崔雲山為救三王子李煜身亡的消息,三日前由一身血污的賀川帶了回來。
整個崔氏別院籠罩在悲傷之中。
據說三王子李煜被幾名手下護著一直繞山路回長安,在離城五十里外再次遇襲,幸好讓在那提前部署的留守署人馬救下。
留守署立了大功,那些行刺的黑衣人與兩百禁軍在官道上被燒成灰燼,連帶那位救駕的雁來堂老闆崔雲山在內,屍骨無存。
崔雲舟在留守署得知這個消息時內心震動,可當他回到別院,從賀川口中知道大哥要將雁來堂交給他時,便心中瞭然。
「魂兮歸來——」
一名道長的招魂幡掃過那空無一物的黑漆棺材,跪在右側的安慶繡突然哭了起來。
奶娘抱著不到一歲的崔衡遠在後頭跪著,嬰兒居然也沒有哭鬧,只是盯著那道士看。
裴姜跪在安慶繡下首,垂眸看著地板上泛著的燈光,思索著三日前由賀川口中說出崔雲山臨死交代的話,托斯的死,要查,難道這事不是太子所為?
「太子殿下到——」
唱名聲里混進幾聲烏鴉啼叫,太子李豐帶著兩名隨從走入靈堂。
他斜眼看了輪椅上的崔雲舟一眼,轉身對安慶繡安慰道:「崔夫人節哀。」
安慶繡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回禮道:「謝謝太子殿下!」
此時外頭暴雨忽至,執幡的僕從看著那些冥幣粘在瓦當上,崔旺抹了抹臉,站在滴水檐下,雨水順著他的油紙傘骨滑落。
「素齋備得如何了?」他側身問一旁的僕從,那僕從剛從廚房趕來,抹了把額頭的汗,「按你的吩咐,已經準備好了。」
崔旺這個新任管家如今覺得自己手握重權,前提條件是得討好大夫人安慶繡。
「把各廳的檀香換下,都換成安息香。」他繼續吩咐著,隨後便返回靈堂。
他親自上前去檢查長明燈,實則用腳尖輕點了地面三下。
跪在棺側的安慶繡立刻會意,借著整理孝衣的姿勢,做了個回應。
太子離開後,眾人去吃了素齋,由崔雲舟在靈堂守著,女眷則回房休息。
裴姜院裡多了僕從和僕婦各三人,加起來六人,都是春霞之前向崔旺索要的,當然了,都是雁來堂的密探。
裴姜回到自己房間,取出那枚金蟬圖案的鐵符,端詳了好幾道,都沒發現有什麼蹊蹺,放回暗格。
這時史那敲門說道:「姜娘,二公子說有事跟你聊,想你去靈堂一趟。」
裴姜應了句,實則心裡也有話想問對方,她手下的暗衛沒有查出崔雲山假死的秘密。
她的人去到時,現場的確慘烈,一路連綿都是沒被燒成灰的人骨,場面嚇人。
可她總覺得雁來堂的老闆,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死了,何況還是因為救駕。
她雖然不了解崔雲山,可他好歹是個極具謀略的人,定不會貿然行動,除非是遭人算計。
這樣一想,倒也有可能,雁來堂如今太打眼了,比昔日金樽會還值錢,何況現在雁來堂收歸了金樽會,簡直就是一隻會生金蛋的雞。
裴姜邊思索邊往靈堂走去,崔雲舟做在輪椅上,往火盆里燒著紙,他也沒有轉身,便知道是裴姜。
「嫂嫂,坐下說話吧。」
裴姜在他身旁坐下,剛準備開口,崔雲舟搶先說道:「如今大哥去世,你尚無子嗣,若你同意,我願以家主身份給你一份放妻書,從今以後你可再嫁...」
裴姜愣然,沒想到崔雲舟找她,居然是這事,對啊,她當初與崔雲山假成親,是為了躲避各方針對追殺,可如今成婚之人已死,那她便再次被推到刀尖上了。
「夫君剛死,守孝一年後我再離開崔家,若、若主家你同意..」裴姜眼下怎麼可能離開崔家,在這尚且被虎視眈眈,離開,那便是死路一條。
「好,那我也把接下來的安排告訴你,大哥臨死將雁來堂交予我打理,可我還是京城留守,這事,我打算向清河老家那邊先說明白,辭官後再接管雁來堂...」
崔雲舟把手上剩下的紙一併丟進火盆,整理了一下孝衣,這一天天坐在輪椅上,其實挺累的,可他知道眼下得忍著。
裴姜點頭道:「主家定必自有主張,我不便參與其中,大事還請主家與姐姐商量。」
崔雲山這時才看向她,兩人目光相接,數秒後均挪開視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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