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全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上,卻像一隻躲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狗。
尤其是這種神志不清的狀態,誰靠近殺誰,不過他好像對我不排斥。
我小心地剝掉他的外衣,給他處理傷口,生炭火把人烤暖,煨了熱粥一點點餵他,顧琉眼神逐漸清明,透過暖黃的燭光對上我的視線,溫熱的粥碗還拿在我手上。
他的眸中儘是恍惚,一瞬間掠過某種帶著溫度的貪戀和脆弱。
他擁住我,很久沒說話,到最後粥碗都涼透了,他才聲音沙啞地說:「阿陶,不如你做我的皇后吧。「
「我把宮裡其他沒用的人都遣散掉,只有你和我。朝中有逆心的都一步步清理掉,把被我氣跑的那些老臣忠臣都請回來,好好對待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勵精圖治,明並日月,然後讓他們誇讚是因為皇后賢德有加,君主改邪歸正……「
或許在那一刻,在溫暖的燭火下,他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過拯救自己的動力的。
可他說著說著咳起來,咳得越來越猛烈,最後竟吐出一大口黑血,眸底的溫度瞬間散盡,神色也不再恍惚,變成了慣常的幽黑難測。
他伸手打翻了涼透的粥碗,眉眼間儘是疲憊和疏離:「說著玩兒的,你不必當真。「
那天晚上顧琉在我床邊的榻上沉沉睡去,第二天我醒來時他人已經不見了。
後來我問起此事,他也矢口否認,沒有再提過。
再後來我明白了,那時候的顧琉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油盡燈枯,他的身體破敗得搖搖欲墜,那一口黑血就像當頭一棒,警告著他不必奢想太多。
而且那時候江山社稷早已被他糟蹋得一塌糊塗,黎民百姓對他恨之入骨,他就沒想過自己會有好下場,所以也沒給自己留後路,那樣的局面,不是短時間內,說扭轉就能扭轉過來變美好的。
那時候,所有人都盼望著顧琉趕緊去死。
柳青石又拿我娘威脅,催促我趕快用上他給我的毒藥,我一拖再拖,然後有一天柳青石大發慈悲讓我娘進宮看望我,我剛走過去接人,就看到她拿出藏起來的武器朝顧琉衝過去,而顧琉,毫不猶豫地抽出旁邊侍從佩的刀,一下就捅穿了我娘瘦削的身軀。
我娘倒在血泊里。
顧琉一側頭,看到了我,他頓了片刻,擦著手上沾的血,目視我,聲音淡淡。
「恨孤嗎?」他問。
我全程都是呆怔的狀態,呆怔地上去探我娘的鼻息,很微弱,她快死了,很明顯已經救不回來,又呆怔地看著顧琉。
我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柳青石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我娘以卵擊石刺殺顧琉,成功了當然更好,失敗了也不要緊,可以讓我恨上顧琉,好好按照他安排的那樣,去給暴君下毒。
可顧琉明明知道那是我娘親,也沒有絲毫手軟,不留一絲情面。
這是我想不通的。
可我等了很久,顧琉依然沒有解釋。
我娘的屍體被拖走,我踉踉蹌蹌地回了自己宮殿,抱膝蹲在角落,一動不動,枯坐了好久好久,然後我想去找衛輕雨,遊魂一樣輕飄飄走到她門口,卻撞見了一個陌生男人在裡面。
兩人竟然是在密謀著不久後的祭祀時刺殺暴君。
顧琉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被五花八門的人暗殺或是準備暗殺,惡名遠揚的暴君,人人都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拔骨。
陌生男人發現了我,立馬閃身到我面前,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滅我口。
衛輕雨阻止了他:「哥,她和別的妃子不一樣,你現在殺了她暴君必定會追究,那樣就打亂計劃了。交給我,我來處理。「
那人遲疑片刻,看我一眼,點點頭離開。
衛輕雨說,那是她庶兄,在宮裡當差,是禁衛軍的小首領。
她說,她進宮來就是為了刺殺暴君的那一天,為此他們家所有人都努力了很久,她爹是先帝親封的武安侯,一生保家衛國,俠肝義膽,恨極了弒父弒弟,踐踏百姓的新帝,也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封號,賭上全族的性命也要推翻暴君。
她說:「柳添,你但凡還有點良知的話就知道該怎麼選擇。「
衛輕雨攔下她哥哥,說會處理我,可其實她什麼也沒有做,賭我不會告發他們。
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顧琉是個暴君,確實人人得而誅之。
他們受著百姓的供養,自然被教育要為民分憂,可我從小被窮山惡水的刁民欺負,除了已經去世的嬸娘,天下百姓於我沒有半分恩澤,反而是暴君一次又一次地救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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