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公,我跟你走一遭就是了,你我心中清楚這和賀相又有什麼關係?」
蘇列俯身恭敬道:「姑娘明白就好。」
賀裕庭還想攔,長寧對他搖了搖頭,小聲說:「你先回去。」
說著,便和蘇列一起往明德殿方向走去。
賀裕庭站在原地,看著長寧身影慢慢被黑夜吞噬,被這座層層籠罩的宮殿吞噬。
他慢慢捏緊了拳頭。
*
明德殿。
蘇列在正殿前便停住了腳步,長寧一頓,推開殿門,獨自走了進去。
殿中沒有掌燈,藥味濃重。
長寧剛走近殿中,便被人從身後攬過。
「碰」的一聲,長寧被人抵在門上,厚重的殿門隨之緊閉。
「唔——」
長寧腰肢被人緊緊桎梏住,男人有力的手臂抵在她腰後,將她和冷硬的殿門隔絕開。
祁淮抵著她的額頭,從一旁看,像是兩隻交頸而眠的眷侶。
但兩人誰都知道,此刻他們的距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遠。
祁淮臉上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長寧不敢看他的眼睛,垂著眸子問:「你要見我?」
男人嗓音很啞:「為什麼要讓侍女送東西過來,自己卻不肯親自來見我?」
「若是我不讓人攔著你,你是不是就這麼走了?」
兩人都明白,祁淮說的走,不僅僅是出宮這麼簡單。
「我總歸是要走的,早走晚走,只是時間問題。」
殿中片刻寂靜。
「我知曉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不是不讓你走——」
「只是長寧,」祁淮指腹從她眉心划過,輕輕點在她跳動的心臟上。
「我想知道,這裡,可有半點我的位置?」
長寧慢慢抬眼,撞進祁淮泛紅的眼睛。
「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祁淮自嘲道,「我知道。」
長寧沉默。
祁淮的嗓音很溫柔:「我全都知道,所有的一切。」
長寧怔住了。
祁淮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的很慢:「朕更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聞珂。」
聞珂。
長寧腦中似乎被什麼擊中了,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怎麼會——」他怎麼會知道?
如果祁淮知道,知道她接近他是為了復仇,為什麼還讓她近身——
「寧寧,我不在意你是因為什麼到我身邊來的,對我來說不重要。你做的所有事我都可以放之任之,縱容你,甚至替你去做。」
「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可以捧到你面前來。」
「我知道你此去是為了對付齊國,我可以幫你,」
「朕可以下旨,讓大慶的軍隊替你踏平齊國又有何妨?」
「可是我想知道,寧寧,哪怕只有一刻,我有走進過你的心裡嗎?」
淚珠從眼眶落下,長寧看著祁淮。
「你既知道我是聞珂,那你該明白,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長寧抬手將眼淚拭去,一字一句說的認真。
「我曾經嫁給祁旻。」
「我知道,我不在乎!」
長寧不敢置信:「你瘋了?那是你侄子!」
「你們已經和離了!別說已經和離,就算沒有和離,朕也不懼!」
「可我在乎!」長寧嗓音冷靜到可怕:「我厭惡柳知意,我厭惡祁旻,厭惡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長寧慢慢逼近祁淮,「你說你可以幫我,那你能幫我將他們都殺了嗎?」
長寧扯了扯唇角,「那都是你的血脈至親,你身上和他們留著同樣的血,更何況祁旻是你最敬重的兄長唯一的子嗣,祁淮,你壓根下不了手。」
良久,祁淮閉上了眼,「所以,你連帶著我,也恨上了,是麼?」
「我為什麼不能恨?」
洶湧的情緒堵在胸口,逼迫長寧口不擇言:「我當然要恨。三年前,我大涼與大慶聯姻本誠意滿滿,可你們大慶呢?先是將一個福樂郡主放在祁旻身邊,孤男寡女在我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簡直將我大涼的顏面放在地上摩擦!柳知意病重,祁旻逼迫我交出【凝華】。世人只知【凝華】可令人起死回生,可你們誰又知道,這【凝華】究竟要以什麼入藥?」
「若是【凝華】如此易得,三年前我大涼何至於死傷慘重?」
「我今天就告訴你,【凝華】需以我大涼王室血脈的血肉入藥方可製得!」
祁淮猛地抬頭,眼中儘是不可置信。
忽然,殿門被人推開,祁旻失魂落魄站在門前,死死的盯著長寧。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