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昭自幼听父亲说这话时,都能听出一声惋惜,战场上不能错,身前身后奋不顾身的将士,远处黎民百姓能否等到山河统一,天下太平,都在他和父亲的谨慎之下,步步见证。
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
陆简昭明白了个透彻,父亲口中的惋惜从何而来,也明白此事没实证,确实难办,何况苏御史的夫人在他娘去世不久,也去了。
不管心意如何烦躁,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无暇沾染,正午已到,偏堂里虽彻底没了日光,剩透风敞亮,吹着他身上那身皇宫新送来的合身圆袍,旧紫色氤氲着薄雾,薄雾终究不抵炎热,眼睛里再度烧痒,让他不得不强装镇定,跟檀允珩道了谢,匆匆回西偏堂。
檀允珩则起身去了膳房,司昭府用膳都在膳房里,这里每到夏日会有几口大缸,往里搁置冰块,让衙役们都吃个痛快凉爽。
四方桌也没规定谁坐哪里,但根据司昭府的人来添置的桌子,有多出一张空桌和一桌菜肴,专门留给司昭大人的。
每每檀允珩坐下,她侧边总会坐个常幸,然后剩下的衙差,衙役也会做过来,反正她这桌每次用膳都是满人。
这次也不例外,她刚坐下,常幸从隔壁桌一转身,一钩腿,就坐到她这桌来,剩下的位子,很快也坐满。
常幸总是忘不了自家大人,昨晚让他务必把事情办好后,就在苏府外躲好,等着大司昭大人前去,心中甚是佩服,自家大人,料事如神,他嬉皮笑脸道:“大人,追人可有进展?”手也没闲着,拿了个瓷盘盛出来一些菜给陆司昭留。
用膳不谈公事,自家大人下的明令,那就谈私事,城中沸沸扬扬的事,一件覆一件,他们自家大人的私事,可只有这么一桩。
何况都是跟着自家大人出生入死的,开开玩笑,大人也不会生气的。
檀允珩夹了肉放到碗里,顺嘴而出,也没思考,她反问:“你们追姑娘好追吗?”
常幸跟衙役都撇嘴摇头,常幸没成婚,也没遇着心仪的,不知道,有衙役成婚了的,虽摇头,但尚能说上一二:
“不好追,我家娘子,我追了两个年头,才愿意的。”
常幸一口饭差点没喷到四方桌上,咽下去后,替自家大人担忧起来,手比了个二,“两个年岁,咱家大人要是也追大司昭大人两个年头,你家孩子都会跑了。”
上头说话那人的娘子,娃娃刚落地。
檀允珩慢慢嚼着一口肉,心想:两个年头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俩月。
那搭话的衙役又道:“不过,灵芽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不都说,姑娘家追男儿郎,好追得很。”说完,很快整个人蔫下来,“可惜,咱们大人,是高门里头姑娘家一个真敢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