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昭进府头一日, 午后清闲,他身在西偏房内,连续不断地敲门声, 因他心无二用地在郡主给他的卷宗上观摩,试图找到丝毫对他查母亲中毒一案有用的线索, 连起身空隙都不愿留,亦不曾理会一直在道歉的苏鸣。
初回都那日, 郡主明言, 这位郡主品行,必不会做出有损皇室颜面之事, 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司昭府衙,即使郡主不在厢房, 一个寻常衙役,胆大包天地敢直径推开郡主厢房,可想而知, 胆大包天, 目的不纯。
陆简昭观西偏房午后热阳, 苏鸣坚持不懈, 也算惩戒,当时他心内乾坤, 郡主欲借他之手,杀一杀苏御史家二公子的威风,如今看来,是郡主一早就知苏府是给他母亲下毒的直接凶手, 从他一进府, 郡主一直在有意无意把苏鸣交由他裁决。
狗头蓦然出现在苏府,只苏王两府的公子闹了一番, 背后的两位亲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暗较劲,观棋不语。
苏鸣离归府衙始末是郡主在推波助澜,借狗头一事,挑起有始无终的争端,只为把他推向瑞亲王麾下。
若说苏府是害他母亲明面上的真凶,那妙亲王就是背地里的真凶,既然如此,妙亲王定然不会揽他为同党,一心只想害他,相反瑞亲王会因陆府手握重权,利用王大公子让他心中生谱。
棋盘上的高门权势都是棋,最中间的往往最为诱人,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棋子非黑即白,恰恰忘了棋盘还有一色,凡人有心,可有多彩,乃军心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军心者控天下,二者有一,已是权势富甲;若二兼有——
膳房里衙役除了碗筷碰撞声,再无其他,都在等着两位司昭大人审问苏鸣。
苏鸣不知那日下午他扣错了门,不管如何,事情可以做,但不能承认,承认了他有担的罪名可就大了,单凭私闯郡主闺房,他爹项上乌纱都保不住,两位司昭之话,他尴尬一笑了之,不承认旁人也会顾忌着苏府背后的人。
故而无人打断陆简昭的心思。
陆简昭的视线扫过正在埋首吃饭的衙役,缓缓落在一人身上,这人吃饭慢条斯理的,跟本人的性子别无二致,心有绸缪,不宣于表,好整以暇。
昨晚月色如洗,月光如练,他卧寝不眠,隔着窗柩,望着流云穿梭,一点点似白绢般的勾月裸在他眼中,耀眼璀璨。
他心中怎会有女子身影?
又怎会无端想到明仪郡主。
陆简昭昨午后回到司昭府也好,戌时下衙回家中也罢,都不为这个问题而烦忧,可当夜深人静时,问题反复重置,搅得他睡意全无。
天上白玉赛明珠,心中女子形影随。
心中到底是谁,他一想这个,心口就胀胀的,夜思良久,斗转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