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願不願意接受?」這句話之際,周時寂的腰背有些僵直,渾然不覺他的手心溢出汗。
他清泉般的音色流出的一個個字眼緩慢地淌入她的耳朵里,林蟬比方才更懵更呆,神情也更複雜。
窗外雪落無聲,屋裡落針可聞。
周時寂沒有再吭氣,漆黑的眼睛深深注視她,極具耐心地等待她消化信息、給出答覆。
林蟬便只能聽見自己胸腔里跟揣了只上蹦下跳的兔子似的,怦怦怦全是動響。
可能短短的一分鐘,也可能漫長的十分鐘,林蟬咽了咽口水,才開口:「你拒絕了我那麼多次,還利用你的相親以道德底線勸退我,我也要拒絕你幾次之後再慢慢考慮要不要答應你。」
她的臉爆炸開來地燒熱,原本平放在身前的被子表面的兩隻手也不受控制地指尖發麻。
於是說完,林蟬側身躺回被窩裡,拿後背對著他:「我現在想睡覺了,請小周叔叔別打擾我。」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周時寂低低的悶笑。
沒等她咂摸出味兒,又格外清晰地聽見周時寂嗓音清雋而沉穩地說:「好,我會繼續努力,然後等你的第二次、第三次拒絕。是我之前沒你勇敢,你拒絕我是應該的。你慢慢考慮,多久我都等得了,無論最後你的考慮結果是怎樣,我也都能夠接受。」
隨即傳出他離開的窸窣腳步。
林蟬猛地又坐起,轉頭喊住他:「等等!」
周時寂回身,望著她,握在門把上的手掌無聲收緊。
林蟬眼神閃爍,不敢和他對視:「我現在有種虛幻感,想預支男女朋友之間才會有的小動作,來確認我不是在做夢。」
間隔了三秒,才補充一句「行不行」的徵詢,用商量的口吻撫平原先生硬的冒犯。
周時寂失笑,心頭稍稍鬆了松,折返床前:「好。」
林蟬羞得抬不起頭。她為自己怎麼會提出那樣曖昧的要求而唾棄自己的包天色膽。
其實……她就是想到,她主動親過他,他得親回來才像樣——老天奶,她不僅拒絕了領導和她談戀愛的意願,竟然還向領導一報討一報!
而領導也答應她了。
答應她了!
「你躺回去吧。」周時寂幫她將之前用來墊後背的枕頭歸位。
此時林蟬被衝擊得腦子不太好使,乖乖照做之後才記起來思考,他為什麼要她躺回床上。
是不是他沒理解她的意思……?
——她正忖著,便見周時寂朝她稍稍彎腰,黑色的瞳仁不含雜質,仿若能包容萬物。
他低聲說:「眼睛閉上。」
深受造物者偏愛的面容突如其來的靠近,叫林蟬胸腔里揣著的那隻兔子蹦跳得愈發狂亂,幾乎下一秒她眼皮就緊緊地閉合,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揪出深深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