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蟬頷首,模樣可以視作有點呆,也可以視作乖。
周時寂主要觀察她的眼睛,沒有偷偷哭過的痕跡。他問:「要不要我帶你看幾眼清榮?」
林蟬搖頭:「沒關系,等我回去自己看。」
周時寂又問:「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幫你帶去京州保管?」
林蟬陷入思考。
周時寂說:「不著急,一時想不到的話,之後告訴我也可以。我再來取。」
林蟬抿一下唇:「你這回請了幾天假?」
「我今年的假期還沒機會用,不必請。」而且正趕上清明節的法定節假日,抵了兩天。
「嗯。麻煩你了,謝謝。」
其實在屏幕里看見她人,那種生疏與客套就所剩無幾。周時寂卻又因為她的感謝無話可說。
前一秒他還在想,這幾天尤為強烈的微妙感主要歸咎於院長去世導致她悲傷難過。後一秒他又搖擺。
胡思亂想終究不是周時寂的做派,他快速拋開,試圖用他當年失去周應啟的感受來寬慰他。
轉念思及,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周時寂便聊了幾句他所見到的林娜和林虹的近況,以及此次出席葬禮的曾經榮春福利院的其他人。
哪怕他猜測,林娜多半已經告訴過她了。
林蟬沒有打斷他,還露了點笑意。
周時寂卻判斷不出,她的笑意是否真實。
他接受,她在不斷成長,她成長的速度很快,他無法像以前那般看透她的心思,是一件值得他高興的事兒。
可他無法接受自己由此產生的失落。
他怕他不再懂她,怕他不再能幫她,怕她不再需要他作為後盾為她托底。
先掛電話的又是林蟬。
這次倒並非同事找她或者要忙工作,反而什麼理由都沒有,只說想先講到這兒。
抓著手機,他一個人長久靜默地坐著。
曾經他告訴林蟬,分開的決定權在她那裡,她可以騎驢找馬。
他已經許多年沒有提過最初的承諾。
如今周時寂忽然在想,是不是,到他應該主動先放手的時候了?
他失眠了。
凌晨他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周公的眷顧,卻被震動的手機吵醒。
屏幕閃動來自林蟬的語音電話。
殘留的困意蕩然無存,他趕在掐斷前點擊接聽,坐起來打開床頭燈。
一句「怎麼還沒睡」,因為她傳來的動靜生生卡在喉嚨里。
——從低低的啜泣,慢慢地放出壓抑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