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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自廊檐外走來,遠遠便瞧見這一幕。
艷麗的夫人枕靠在自己胳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張臉愁苦的皺在一起,時不時還要嘆一口氣。
楚珩自小跟秦禪月一起長大,一看到她這模樣,他就知道秦禪月在想什麼。
他隔著廊檐看了片刻,隨後加快步伐,行進廂房中。
木槅門一推一拉,輕輕地「嘎吱」一聲響,人已經入了外廂房中,鐵靴踩著木地板,行進內間,隨後撩撥開珠簾,珍珠帘子碰撞到一起時,楚珩已經站在了廂房間。
廂房間地龍滾熱,角落裡燃著淡淡薰香,案旁的纏枝花燈盈盈的亮著,照出如流水一般的光影,秦禪月正橫臥在矮窗旁,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看他,燭火便在她的面上掠出浮光掠金般的疊影,她那雙狐眼被照出熠熠的流光,像是天底下最璀璨的明珠。
楚珩不可抗拒的被吸引。
他一步步走過去,行到矮榻旁邊時,順勢擠上去,將她整個人擁入懷抱。
秦禪月素日裡對他愛答不理的,偶爾還要抽上兩耳光,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心緒不佳,煩躁得很,人又惶惶的沒個依靠,他一過來,她便像是找到了個暖處,整個人都歪靠過去,鑽進了他的懷抱中。
楚珩挺著胸膛將她抱在懷裡,後背都興奮的繃緊。
他現在竟然能這般輕易的得來秦禪月的投懷送抱!
好太子,好煙黛,他們倆一鬧起來,反倒叫他漁翁得利了,他可沒白養柳煙黛。
楚珩的手拍著秦禪月飽滿的腰線,正聽見秦禪月帶著幾分惴惴的問:「二皇子現在如何了?」
說話間,她昂起一張臉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著,貼在他的鎖骨上問他。
楚珩一低頭,就能看到她昂起來的臉,白嫩的像是瓷,唇瓣粉嫩的像是櫻桃,他一低頭,就能吻到她美麗的臉。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好。
楚珩揉著她軟乎乎的腰,晃神了兩息,才輕聲回道:「二皇子不太好,本來他就是靠著永昌帝活著的,永昌帝不出事便罷了,眼下永昌帝要死了,太子便將二皇子囚禁了,莫說是二皇子黨了,就連我等都進不去。」
頓了頓,楚珩又道:「太子對這一日,準備充足,太子黨磨刀霍霍,我插不上手。」
說話間,楚珩輕聲嘆了口氣,道:「永昌帝,不該給太子機會,太子的恨,堆積太久了。」
或者說,永昌帝太高估他自己。
永昌帝以為自己能活到將二皇子送走、活到太子安穩即位,他甚至以為自己能活著當兩天太上皇,卻不知道,他的身子骨太差了。
之前永昌帝還以為自己有一兩年呢。
楚珩一向是太子黨派的人,按理來說,這種時候,太子不該防楚珩什麼,畢竟當初陷害二皇子的事兒他們倆都能一起做,但偏偏,太子就是防著,這也就說明,太子要做的事,比密謀陷害二皇子更可怕。
什麼比陷害二皇子更可怕?
大概就是弄死上頭那個吧。
太子眼下六親不認,所以誰都見不到二皇子,只有太子身邊的核心死忠能看著二皇子,這也昭示著,二皇子就在太子的掌控之下。
永昌帝要是死了,二皇子也必死,永昌帝要是挺過來了,二皇子還能苟住一條命。
按理來說,永昌帝應該還能挺過來,之前太上蠱醫說他還有幾天的命數,那一日若不是看見太子與二皇子殿前相爭,被氣到了,他應當也不會暈厥。
但是,太子能讓永昌帝挺過來嗎?
現在永昌帝,二皇子,萬貴妃,都在太子的手底下,雄獅年邁蒼蒼,巨龍野心勃勃,太子明面上擺出來一張孝子賢孫的臉,但心底里呢?他真的敬愛這麼一位父皇嗎?
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孝子慈父,平時演一演就算了,真到了這時候,太子會不會直接上位?
天家薄情,就算是親生父子也不怎麼互相在意,而稍微站錯隊,回頭迎接的就是全族清算,誰不得掂量一下?
就連楚珩都不敢保證,太子會不會踏出這一步。
如果太子真的讓永昌帝永遠挺不過來,那二皇子也一定會死——太子親爹都殺了,也不在乎一個親弟弟。
秦禪月聽的臉都發白了。
眼下被囚禁的、命途多舛的哪裡是二皇子啊,明明是她秦禪月啊!二皇子不過是替她擋了一次刀而已,若是二皇子擋住了,她還能苟活,若是二皇子擋不住——
秦禪月只覺得兩眼發懵,她貼靠在楚珩的脖頸里,抓著他的衣領子,輕聲地問:「我們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