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禪月剛睜開眼,就聽見這個老不羞的問了一句:「你想,我們什麼時候辦婚事?」
秦禪月惡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
她塗了豆蔻的手指甲掐著他胸口擰他,道:「你都多大歲數了?柳煙黛都生孩子了,你都有孫子了!算起來都是人家爺爺輩分的人了,還辦婚事呢?」
楚珩躺靠在床榻間,就跟沒察覺到疼一樣,閉著眼,語氣平淡的回道:「我這一生都沒娶過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
秦禪月聽他這般說,心裡便覺得酸起來。
她被楚珩又捧又舔了這麼久,早就將人放在了心裡,只是過不去「兄妹成婚」的這麼一個坎兒——這事兒要是放在大陳的旁的家族裡,他們倆都得被打殺出去。
也就是楚珩現在是鎮南王了,沒有人敢說而已,但是背地裡指定有不少人偷偷念叨。
所以秦禪月不願意成婚,她這人好臉面,最不喜旁人在背後念叨她。
以前她不喜歡他的時候,覺得楚珩成不成婚都無所謂,也不在乎楚珩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只是偶爾會想,楚珩為什麼不成婚呢?
而當她知道楚珩是為了她不成婚的時候,她便覺得遺憾,這遺憾之中又摻雜著酸澀,以及很多她自己都讀不懂的後悔。
如果她當年能看清楚楚珩的這雙眼,他們是不是便不會錯過這許多?
她想不出來他們成婚應該是什麼樣的,也想不出來那一回楚珩從邊疆趕回來參加她成婚喜宴是什麼心情,更不知道在南雲城獨自一人待了這麼多年的楚珩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只要一想,就覺得這些回憶裡面都是泡著酸水的。
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一生紙上酸。
秦禪月沉默了片刻,又拿手去輕輕地揉他的胸膛。
他們這輩子其實已經很好了,在上輩子,她到死都不知道楚珩愛過她,她甚至到死都不曾見過楚珩,楚珩死之前,又是如何惦念她呢?
她想不出,但只要一想,就覺得心裡發澀。
他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何必在意外人的眼呢?
楚珩依舊沒睜眼,他看起來就只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而已,但他偏又知道,他說這麼一句話,秦禪月能想上許久。
他慣會示弱,也知道怎麼才能打動旁人,秦禪月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就得跟她擺可憐,他都不需要說更多的話,只這麼一句,就能讓秦禪月輾轉反側。
楚珩倒是睡著了,這人一睡著一點動靜沒有,只讓秦禪月一個人難受。
她大半夜睡著睡著都要突然坐起來想,當初我是不是對楚珩太殘忍了?
她想一會兒,躺下想睡覺,過一會兒又坐起來想,我上輩子是不是太虧欠楚珩了?
越想越難受,想到天明,楚珩都要起身出去做公務了,秦禪月黑著兩個眼圈跟他說:「你要想辦婚事,我們便籌備一個吧。」
楚珩似是愣了兩息,沒想到秦禪月會答應一般,先是撲過來緊緊抱著她,隨後又危險的往她的身上壓。
「別胡鬧。」秦禪月一晚上都沒睡,這一回是真累了,她伸手推他,嬌嗔道:「我要休息。」
楚珩埋首在她脖頸間半晌,聲線嘶啞的回道:「禪月,我只是,我只是很高興。」
「我知道。」秦禪月抬起下頜,帶著幾分睏倦的艷麗面容上閃過幾分得意:「你愛我。」
楚珩喘了兩息,在她的臉上重重吻了一口,隨後起身準備去外面忙公務。
除了公務,他還要籌備婚事。
婚事,婚事——他跟秦禪月的婚事。
過去的十來年,他都不愛參加旁人的婚事,他見不得這種熱鬧,甚至內心深處隱隱生嫉,但是現在,這熱鬧落到他身上,他就覺得美好極了。
他的婚事——
他要辦一個,整個南雲城,最大的婚事。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與秦禪月即將成婚。
鎮南王沉浸在成婚的喜悅里,他還不知道呢,不速之客也快到了。
第80章 成婚(二)
清晨。
今日雲重, 層層相疊掩著頭頂的日頭,灼熱的陽光被雲層遮掩,只能透露出幾絲淺淡的日光, 明媚卻不刺人, 這是南疆難得的好天氣。
私宅里的貓兒攀爬在院牆上, 甩著尾巴、抻著腰喵喵叫,陽光將貓咪細碎的絨毛照出柔軟的潤光,風清日暖,處處皆宜。
辰時, 錢副將守在廊檐下時,心裡正盤算著今日要幹的事兒,恰好遠遠聽見熟悉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