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禪月聽的面色一白,抬眸去看窗里的柳煙黛。
柳煙黛好像又要哭出來了。
第84章 朕對你不夠好嗎?
楚珩向來說到做到, 他既然應了秦禪月的話,第二日他便去求見興元帝。
興元帝擺駕南雲城,按著身份地位, 他應當直接住在南雲城最高規格的地方, 鎮南王府, 但是不知道為何,興元帝並不曾入住鎮南王府,而是住在了南雲城的官衙。
次日,楚珩便去官衙求見。
興元帝自然知道楚珩為什麼而來, 所以他不見。
他拿捏死了柳煙黛思念兒子、離不開兒子的痛楚,他偏不讓她見,甚至連一點信兒都不給她, 楚珩來了,興元帝都不曾召見楚珩, 只當沒看見一樣晾著。
柳煙黛就這樣一直忍受「兒子被搶」的折磨, 提心弔膽的熬。
興元帝不覺得這是什麼很痛苦的懲罰, 他當初連個信兒都沒有, 所有人都瞞著他,他現在以其之道還施彼身又怎麼了?柳煙黛不過體會了一些他的痛苦罷了。
興元帝不見, 楚珩只能無功而返。
楚珩在官衙處消磨了一日,白日去,晚間回,太師椅一座,一壺茶從早喝到晚, 卻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等到他晚間回來,柳煙黛一看他孤身一人而回,心口更是鈍痛。
子離母身, 哪裡有不痛的?
當夜,柳煙黛在床榻之間輾轉反側。
她睡不著,一閉上眼,仿佛就能聽到小錚戎在她耳畔來哭。
興元帝那樣性子的人,哪裡能帶的好孩子呢?他只是把那孩子當成個工具搶過去而已!他又怎麼會真的對這個孩子好呢?
她睡不著,淚水划過枕頭,小蜘蛛臘梅跑到她的臉上趴著,毛茸茸的,像是一種無聲地安撫。
但耳畔的哭聲不斷,夢魘一樣纏著她,一直催促著她起來做點什麼,做點什麼——但她自己知道,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一直焦急的等待,魂魄像是被抽出來烤乾了,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在體內蜷縮起來,發出無聲地尖叫,可她的軀殼不知道能怎麼辦,只能瞪著空洞的眼睛到天明。
最終,柳煙黛像是只遊魂一樣,從臥榻間站起身來,順著鎮南王府遊蕩。
她的丫鬟擔憂的跟著她,卻也不敢靠近,只隨在其後。
王府大,庭院廣,花枝搖晃,月色寂寥,白日裡熱鬧的街巷間空無一人。
她從院落里出去,踩著虛浮的步伐往外飄,一路從鎮南王府晃出去,踩著長長的街巷,漫無方向的往外走。
南疆的夜不冷,但今夜無月,有烏雲蓋日,夜間冷風飄襲,怕是要落雨。
柳煙黛卻已經沒力氣去在乎這些了。
她在街巷中行過,踩著一塊塊青石地磚,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拉長,映在地面上,一點點遠離。
她搖搖晃晃,沒有終點的走,直到某一刻,她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抬起頭,看到了「秦府」的牌匾。
秦府門口守著兩個兵,見到了柳煙黛低頭行禮,道:「見過柳姑娘。」
聽見柳姑娘這三個字,柳煙黛渾渾噩噩的想起來了。
秦府,秦府,就是秦禪月的地方,本來,她的小錚戎就該在這裡的。
柳煙黛在秦府門口發愣的時候,身後的丫鬟趕忙跑過來,低聲道:「姑娘,今日——今日秦府被人洗劫,府內親兵反抗,都受了傷,眼下許多傷患都在其中養傷,血腥沖天,您莫要進去了。」
柳煙黛恍惚了一瞬,後緩緩搖了搖頭,聲線嘶啞的說:「我進去看看。」
丫鬟只得低頭應下。
柳煙黛則進了秦府之中。
果然如同丫鬟所說,秦府之中生過一場大亂,院中的草木都被人踩踏砍過,可以看見其上的刀痕,地上的血跡雖然沖刷乾淨了,但是淡淡的血腥氣縈繞其中,難以消散。
行過秦府照壁,往後繞,可以瞧見附近的廂房中都亮著燈,許多提著藥箱的大夫來來回回的走過,顯然是正在治療——這些都是秦家軍的大夫,臨時從親兵營哪裡抽調回來的。
他們大部分人都不認識柳煙黛,其中有人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大概不知道這個深夜過來的女人是誰,但是他們也並沒有問,只任由這個女人在秦府里呆愣愣的站著。
柳煙黛其實想去石榴園裡,看一看她的孩子的院,但她不敢去。
她害怕見到空蕩蕩的搖籃和漆黑的房屋。
一旁的丫鬟看的心疼,上前兩步,想要與柳煙黛說一句「姑娘天色太晚了我們回去吧」,偏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高聲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