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雄到底還是心中裝著事,每個菜勉強吃了兩口便再也咽不下,「明天叫你媽別做這麼多飯了,我也吃不下兩口,全浪費了。」
如此身材魁梧頓頓需要肉和餅的一人,一頓飯吃的卻只有一碗不到。
解北想再勸勸,姜青雄擺擺手制止他,「撤了吧,叫你爸早點回去,你也早點回去,醫院這麼多人,不方便待。」
他收拾完後,沒有走,而是去了樓上ICU監護室,隔著一扇玻璃,外面樓道燈光暗下,周圍無比寂靜,在這裡,焦躁一天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玻璃窗前映著人的身影,視線逐漸由模糊變清晰,焦距鎖定床上插滿管的病人。
窄小的房間裡,幾個儀器交替閃爍,不斷發出嘀嗒聲,一聲一聲直入人心底最深處。
床頭病歷單夾著一張紙,明明是幾個加粗的黑體,卻紅的令人扎眼。
病危通知書。
姜恬。
落筆簽字處凌亂至極的三個字——姜青雄。
解北頭磕在玻璃窗上,單手撐門,輕閉上眼,差一點,就差一點,他絕對不會放過車禍肇事逃逸兇手。
……
解南雖然下樓找車時早有準備,真正見到一鴨一狗時還是嚇了一跳,平時解北都是在他自己買的公寓那邊住的,王爺也一直養在那裡,或者有事就是寄托在寵物醫院,最近才放回到家裡。
他這幾天又趕上出差,幾天不在家,再加上他不喜動物,可以說是和王爺第一次正式見面,之前都只是打個照面。
這狗……都這麼大了。
車門一開,三雙小中大的眼睛開始大眼瞪小眼。
「嘎嘎——解叔叔。」姜恬打招呼。
「汪汪。」王爺也跟著湊了個熱鬧。
解南面色僵硬的點點頭,鬼使神差的忽然問了句,「都不暈車吧?」
姜恬鴨臉上看不出來的甜甜的笑容瞬間凝住,她該叫嘎嘎還是不說話?
「汪汪——她暈車。」
急著在主人父親面前刷好感度的王爺幫她回答。
可惜沒有系統的加持,解南是聽不懂動物說話的,他問完,才發覺自己這句話問的多餘且無用。
動物哪有暈車的,而且他們又怎麼可能回答他。
他替二人關上後車門,上了駕駛座,將要發動車子時發現副駕駛沒人,但安全帶系的牢固,旁邊放著一個繫緊的粉紅色桃心塑膠袋。
這是……有人坐了他兒子的副駕駛?
一路上,姜恬坐直身板,閉緊鴨嘴,不敢多動一下,多發出一句聲音,這是從小在這位相當於第二個「爹」的影響下養成的習慣。
她父親姜青雄是個大老粗,做什麼事都不拘小節。從小母親去世,父親忙於鴨場管理,她無人管教,長成了和姜青雄一樣無拘無束的粗獷性子。
自詡為毫無克星的混世大魔王的她,卻在解南與解北這對父子身上卻跌了不少跤。
解南是因為工作原因從外地遷來這座城市的,偶然間與兒時發小姜青雄成了鄰居,姜恬那時才不到五歲,張揚霸道性格卻已極其出眾,是稱霸整條街的幼兒園王者。
後來她父親得知解北這個知識分子有個兒子並且教導有方,便一併把忙於鴨場沒時間管教的姜恬送到他們家經常玩。
解南是一個特別注重禮儀的古板人,一舉一動和一顰一笑都要求她極其淑女。
只可惜,後來姜恬只學會了表面的裝模作樣,內里是一點毫無長進的沒變。但骨子裡的懼怕卻養成了條件反射,在解北父親面前規規矩矩。
而對於解北來說,那更是三天三夜的說不完。只一句話概括,她在他身上一次沒撈到過好處,一次都沒贏過。
不管是高考前的十三年還是他們分別的四年,亦或是重逢後的三年裡,共二十年的時間,將近人生的四分之一,她這個跤摔得死死的,再爬不起來的那種。
車輛並未行過他們回家的那個路口,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姜恬被車一晃,沒有暈車,板正沒堅持過一秒靠著王爺沉沉睡去。
王爺頭也趴在前爪上,一鴨一狗在舒適的車溫下相互依偎。
解南把車開到了一棟復古精雕細刻的酒樓前,雕欄玉砌的酒樓與周邊現代化的設計感顯得格格不入。
他降下半扇窗戶,保證車內通風換氣,隨後便鎖上車門一個人獨往酒樓中去。
姜恬就是這時醒的,睜開眼,雖然身處車內,但周圍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她被外面涼風吹得打了個冷戰,身體越加趨向王爺的毛髮。
她這身鴨毛怎麼不禦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