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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她總不能親自去問兄長,他到底是不是對李瀛動了心。

正好,明日便是歲首朝賀。

……

翌日,天色未明,更聲未到十刻,端門外高懸數千華燈,另設庭燎火炬,火光幢幢,照得黑夜如晝,百官次列進殿朝拜帝後。

殿中央設有一座神姿威武的白虎樽,玉盤大的樽蓋之上,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白虎。

這是自先帝時留下的遺風,若有人當庭面刺,即可開樽飲酒。

只是先帝昏庸,歷來飲樽中酒之人,無一人敢面刺君王,反倒是百官之間互相攻訐,勾心鬥角,屢見不鮮。

眼下,便有人手執玉笏,越眾而出:「微臣清吏司員外郎李綸,請奏聖上,謝國公位列九卿之首,手執庫銀,轄地亦有北府軍數千,在民間威望素著。

自古以來,外戚勢大,顛覆皇權之事迭出,還請陛下杜隙防微。」

端坐龍椅的趙稷頭戴冕旒,隔著一簾琉玉,看不清神情,聲音平淡,似乎不甚在意:「謝卿,你有什麼想說的?」

大殿一片沉寂,前來朝拜的臣子藩王皆低著頭,手中玉笏朝地,不敢多看一眼。

那可是謝國公,陳郡謝氏的掌權人,官拜上卿,擁躉如雲。

縱使治下白雲司狠戾殘忍,令人聞風喪膽,誰又敢當面說他一句不是,更何況是在廟堂之上指出他黨閥擅權,遺禍國祚。

只不過,隴西李氏,亦是盤踞京畿的門閥大族,向來懂得審時度勢,絕不會貿然開罪炙手可熱的權要。

除非……是揣測上意,代人捉刀。

立在前頭的謝雪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回過身,朝向李綸:「不如微臣現在就乞骸骨,請員外郎繼任?」

第30章 幽居她有孕了

殿堂內鴉雀無聲,唯有螭頭下的華炬發出滴答輕響,火光在琉璃罩內搖曳,映照白虎雪白的瞳孔。

李綸垂首屈膝,注視著袍下繡著的尋常草木,他側開目光,看見謝雪明衣擺上的五徑獨科花,蹀躞帶上懸著的金印紫綬。

那是百官中至高權利的象徵。

分明從前隴西李氏和陳郡謝氏齊頭並進,平分秋色,如今謝氏倒是遙遙領先,穩壓一頭。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應下謝雪明說的話,將那隻五徑獨科花繡在自己的衣擺上。

李綸道:「謝國公說笑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微臣不似您,如何勝任白雲司秋官之位。接下來,不知您要用哪家財庫填充庫銀?」

封后大典前些日子,謝雪明以貪墨為由,率領麾下數千緹騎,親自抄了兩位李氏家臣的家財,全部填入國庫,此事他們都還記得。

謝雪明懶懶掀眸,身上暗紫官袍勾勒出勁廋腰身,長身玉立於恢弘廟宇之上,減弱了屬於秋官的狠戾桀驁,顯出幾分鎬京郎君的溫文:「員外郎何須著急。」

李綸本想以此引起百官自危,進而聯合攻訐謝國公,將他拉下手握生殺大權的秋官之位,哪知竟然得了這麼個輕飄飄的回應。

不由面色微微一變,一時竟無話可說,正巧此時侍奉在御前的德茂公公上前,親自開樽奉酒,他雙手接過,稽首謝恩,隨後仰頭痛飲,乾脆利落。

百官面面相覷,陛下雖未開口,命心腹德茂親自奉酒這件事,聖意可見一斑。

聖上忌憚謝國公。

此舉意味著什麼,謝雪明豈會不知?他立在原地,神色平靜,不喜不怒,看不出一絲惶恐。

端坐在鳳椅上的謝花明眸色微變,乾清宮朝會之上,夫君對她的兄長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忌憚之意,豈能讓她不心急。

想到給兄長遞去的信函,心底不由生出一絲焦灼,夫君本就忌憚兄長,如果兄長親自出言上諫李瀛,焉知夫君不會借題發揮,借勢削弱謝氏的權柄?

為了試探兄長對李瀛的心意,搭上謝氏涉險,實在是失策。

謝雪明抬眸,捕捉到胞妹眼中似有波瀾,微一側眸,看向下首。

果不其然,下首臣子邁步出列:「啟稟陛下,臣欲飲樽中酒。」

此人身材威猛,須髯如戟,赫然是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向來不參與黨閥站隊,是一位忠於君王的純臣,見他竟然手執玉笏,邁著罡步出列,百官無不訝然。

趙稷輕點龍椅扶手,指尖叩出一兩聲短促的輕響:「說。」

「啟稟聖上,恕微臣斗膽,李妃娘娘是二嫁之身,即使要侍奉御前,也應當洗淨前塵。不如請女冠入宮,讓娘娘靜心幽居,新沐彈冠,屆時再進御也不遲。」

兵部尚書一板一眼地念道。

焉知他一介武官,為何會在殿堂上奏議后妃進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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