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煙消雲散。
也許是一瞬間放鬆了過去,這時他才覺得喉嚨處傳來陣陣劇痛,仿佛有千萬根針在同時刺扎,頭腦的昏厥感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站起身,踏過鮮血淋漓的屍體,想要往城下走,身體卻終於突破負荷突然倒了下去。
一雙手伸了過來穩穩地拖住他。
俞書禮抬頭,只模糊看到一個影子。「魏延,我要帶將士們回去……」
「我知道……放心。」
來人將他打橫抱起來,擋住所有風霜,聲音中既有沉重的冷意又有掩藏不住的心疼:「累了就睡吧。」
俞書禮心中湧現出無盡的暖意,仿佛周圍的空氣都一起變得柔和起來,他放心地閉上了眼。
*
再次醒來的時候,俞書禮發現自己窩在暖和的錦被中,空氣里都是纏綿的安睡香的味道。
他蹙了蹙眉,睜開眼,旁邊一人立馬走過來,「醒了?」
男人嘴角緊抿,形成一道冰冷的弧線,臉上一絲微笑也無。
那些俞書禮在暈倒之前觸碰到的溫柔仿佛只剩錯覺。
俞書禮側過頭,正要說什麼,卻發現脖子上涼颼颼的,好像是已經被敷了藥。
他張了張口,才後知後覺發現喉嚨里燙的可怕。
魏延遞過一杯熱藥,聲音依舊冰涼:「喝了。」
俞書禮接過來,看了眼魏延的臉色,默默把藥喝了。
一碗藥下去,他的喉嚨好受了許多,可是開口的聲音還是發啞:「魏延,你怎麼會來榮城?」
「有心情關心我,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魏延的話語尖銳而刻薄:「俞小將軍倒是教教我,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不要命地混到他們西昭軍營去的?」
「可我端了他們老窩……」
俞書禮才說了幾句,魏延就轉過了頭,走了出去。
本來理直氣壯的俞書禮抿了抿唇,看著瞬間陷入寂靜的房間,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委屈和失落。
片刻後,魏延端著食案進來,案上放了一碗熱粥和一點小菜。
「你許久沒有進食,加上傷了喉嚨,這幾日只能簡單喝些粥,大魚大肉就等你好全了再說吧。」
俞書禮悶悶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意他這般涼薄的態度,卻還是接過碗慢慢喝了。
魏延默默看他喝完,接過碗就再次準備出去。
俞書禮終於忍受不了他這般的態度,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剛剛隱約觸摸到一片熱意的時候,就被魏延甩開。
俞書禮眼眶泛紅:「魏延……你幹嘛這樣?」
魏延回頭,不敢看他,眸中卻似乎有風暴閃現。「你希望我如何?」
俞書禮一怔。剛剛摸他手的時候,魏延的手好像在發抖。
他也在害怕嗎?
鍾年敲門進來:「小將軍……」他抬頭一看,見到房間裡多出來的一個人,「啊」了一聲:「丞相大人,您還沒去休息嗎?您還發著熱……」
俞書禮看向魏延。
魏延嘆了口氣,解釋道:「我無事,過會兒就去歇息了。」
「你又生病了?」俞書禮問。
鍾年解釋道:「丞相大人是行至半途的時候往回趕的,本來早先淋雨的時候就生病了,路上一著急,便更嚴重了。」
俞書禮板著臉看向魏延:「誰讓你回頭的?」
「不回頭,讓我等你的死訊麼?俞書禮,你答應過我什麼?!」魏延幾乎咬著牙,雙手緊緊地握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兇狠憤怒的視線里,卻隱隱約約透露出無盡的無助與恐慌。
俞書禮在這件事情上不占理,況且他看魏延這般模樣,更是懶得同他吵,乾脆轉移話題:「吃藥了嗎?」
「吃了。」鍾年答道,「不吃藥怎麼撐著照顧您呀?」
「問你了嗎?」俞書禮瞥向他。
鍾年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得,您們聊。」他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都快,完全將房間留給了彆扭著的俞書禮兩人。
「魏延。」俞書禮扯了扯魏延的手臂,試圖將他拉近。
「小將軍有事就這樣說吧。」
俞書禮手指撐在床沿,努力看他:「我暈過去到現在,幾日了?」
「三日。」
「都三日了……」他揉了揉頭,「那後續榮城的收尾……」
「早就解決了。」魏延低垂著眼:「你的眼裡,就只有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