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婆娑, 轉眼到了春闈日。
尚未未見得透徹明媚的日光,皇城內外就已是人頭攢動。
學子們身著整潔乾淨的儒衫,或是面露興奮, 或是面露緊張,洋洋灑灑地湧入考場。
他們雖然來自五湖四海, 但一個個身背家族榮辱,懷揣著滿腔的熱血與抱負。
天還未亮,魏延就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看到俞書禮睡的正香,便吩咐下人不允許打擾, 然後獨自從將軍府出發,坐上馬車進了宮。
因為魏延這一時的縱容, 及至午時,俞書禮才算是徹底清醒。
簡單收拾了一番,他便打著哈欠,套著一身嶄新的官服,大搖大擺地走上街頭, 準備穿著這身新官服顯擺完一番後再入宮。
而立之年不到, 堪堪只能稱得上是少年的他走在街頭,一張俊秀的臉到處張望, 眨巴著眼睛, 面對那些好奇的打量和行禮都一一友善地回應和問好。
「鎮國公好~」甜甜的小姑娘走過來,同俞書禮打招呼。
「你好呀。」俞書禮笑彎了眼睛,給她遞了一塊糖,「真乖, 去吃吧。」
小姑娘歡呼一聲,又呼朋引伴過來,俞書禮一一都送了小禮物。
分明是今日武場的主考官之一的俞書禮, 看起來似乎慵懶至極,仿佛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在春闈現場遲到一般。
倉胥駕駛著馬車在邊上不遠不近地掛著,手中不定時像投降一般掛著一條白帛,上面快速地用墨筆更新著時辰,催促著俞書禮。
不算招人討厭,卻礙眼的很。
俞書禮望向自己身後,發現此時除了一個無所事事的陳黎在,沒有別的下屬跟在他附近。他撇了撇嘴,只能和陳黎套近乎。
「嘿,你說,這春闈是不是也沒什麼意思?看起來好像不夠熱鬧?」
陳黎「哈」了一聲,不好違心地附和,只能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為小將軍你睡過頭了麼?錯過了學子排隊進場的熱鬧。」
俞書禮瞥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沒錯過一樣。早上鍾年他們執勤,死活找不到你,最後還找到將軍府來了。說吧,是在酒館還是青樓過的夜?」
「青樓有什麼意思?爺是徹夜馳騁在知識的海洋里。」陳黎放低了聲音:「你那西北軍的軍備和武器需要提高了,我昨晚上研究了一晚上,模板都做了好幾回。你倒是沒良心的很,光以為我在瀟灑。」
「你有這樣好心?」俞書禮神情沒多大變化:「可據我所知,你瞧上了一個小家碧玉的姑娘,整日在給她寫酸溜溜的情詩。那姑娘嫌你煩,你這些日子可沒少借酒消愁。」
見被俞書禮知道了,陳黎也不覺得丟人,只是嘆了口氣:「她說喜歡有本事的人。我大爺的混了這麼多年,乾的最牛逼的事情就是刺殺太子,其他方面還真沒什麼成就。那日之後我反思了許多,覺得前半生確實過得太混帳了些。」陳黎「嗤」地笑了一聲,「這不就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麼。」
「你現在迷途知返,還不算晚。」俞書禮的表情柔和了些:「況且……攻打西昭一戰,你算是頭功。」
陳黎得到了認可,也算是滿意了。「你放心,我的本事可不止這些呢。只是祖父先前規訓,說世道艱難,讓我藏拙,故而我也不敢展露。那幾年家裡錢也夠花,生活也挺無憂無慮的,故而我就愈發懶散了起來。現在不同了嘛,不管是為公為私,我都會努力的。」
一個分明可以混吃等死,偏偏還要發揮餘熱的富二代和一個平日裡從不遲到卻偏偏在關鍵公務當日睡到太陽曬屁股的鎮國公,兩個錯過春闈開場的人在街道上像幽魂一樣地慢悠悠逛著。
看到後面緊盯著的倉胥的視線,陳黎戳了戳俞書禮的背脊,小聲道:「喂,你就不搭理一下他?」
俞書禮揮了揮手:「魏延派他跟著的,不用管他。等進了宮,他就自己走了。」
陳黎曖昧地「呦」了一聲:「這還給你安排貼身護衛啊?他也太瞧不上咱們小將軍……哦不……鎮國公的功夫了。」
「不是護衛……」俞書禮嘆了口氣:「是監督。」
「說來我就氣,狗日的魏延,小爺從前從來沒有晚起過,風霜雨雪天氣都照樣早起晨練的。」
但是今日早上,倉胥在外頭叫了三回,他都甚至沒能醒來。
俞書禮深覺丟人,換好衣服都沒心思用中飯,看著時間還來的及,拉著陳黎晃晃悠悠朝皇宮走去。
他瞥了眼拉著馬車跟在後面的倉胥,很有骨氣地選擇不坐。
不坐馬車,就沒人知道他屁股疼。
不坐馬車,到時候就有底氣沖魏延發脾氣。
心情十分不爽的俞書禮在街道上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懷裡被丟了三十多個姑娘們的荷包,收穫了倉胥恐慌又寸步不離的視線和陳黎驚天動地的誇讚。
「沒想到鎮國公在京城裡也這樣受歡迎……」陳黎露出羨慕的表情:「這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就是魅力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