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書禮臉上白了一瞬。抵在完顏浚脖子上的手並沒有動彈,只是他的心跳缺也因為沒底而逐漸加速。
但俞書禮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一條命,換你一命,換整個大梁安穩,不虧。」
「季安,我死了,魏延必死無疑。」完顏浚的手指輕輕搭在俞書禮的手上,循循善誘:「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不是嗎?」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城門上方響起,巨大的響聲令人心悸,如同獸海怒潮,響徹在瀰漫的黑夜中。
硝煙混雜在雨水中,成為泥水中的土花,遠處的樹木被炸毀,斷裂的樹枝橫飛而來,劃破夜空的寧靜。
完顏浚面色大變:「發生什麼事情了?!」
俞書禮勾了勾唇:「你不是自以為自己聰明絕頂嗎?怎麼這都意料不到?」
「你做了什麼?!」
「與其說我做了什麼,不如問問,你口中大梁的廢物繼承者做了什麼。」俞書禮揚眉:「不是你自己攛掇皇帝保下的太子麼?托你的福。」
完顏浚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你說趙雍?!那個廢物?!他想造反?!」
「彼此彼此麼。」俞書禮笑道:「你和他不過是一丘之貉,你自己就沒想過這一天?」
完顏浚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攛掇皇帝保下趙雍?」
俞書禮一笑:「不是你,還能有誰會把太子一步步引導成現在這個樣子?太子現在逐步墮落的軌跡,不都是你誘導的麼?太子廢,你很高興吧?看他順著你所指引的軌跡掙扎,走你走過的舊路,苟且偷生,你會很有成就感?甚至是我二姐失蹤……也有你的手筆吧?人是你帶走的?」
空氣里蔓延起了鐵器和血液的腥味,攻打皇宮的兵馬已經逐漸靠近,士兵們在黑暗中穿梭,雨水淋漓,腳下的土地因腳步踐踏而變得泥濘不堪。
完顏浚低低笑了一聲,借著一點光打量俞書禮的臉,讚美道:「季安,你真的……大不一樣了。」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變了臉色,咬牙道:「趙雍,走我的老路?他也配?!你以為,當年你二姐的事情,他只是一個縱容下屬的冷臉旁觀者?你錯了。」
俞書禮不動聲色:「你的意思是……當年的事情,還有隱情?」
完顏浚點頭:「趙雍,是你二姐的第一個男人。是他縱容下屬,當著他的面碰了他的女人。多可笑啊,兩人分明都心有所屬,卻偏偏還能睡到一起去,惡不噁心?」
「他們為了算計這個皇位,算計魏延,算計你,蟄伏了十年。」完顏浚笑了笑,邀功道:「我幫你解決你的二姐,你不該高興嗎?」
「高興啊。」俞書禮心中波瀾划過,努力掩下:「若是沒有這些事情,我又這麼會知道多年前的真相?我二姐的事情,能讓我往後更加仔細辨別人心,但於我和為魏延而言,也不過已是過眼雲煙。」
「可是完顏浚,你在外人的事上如此清晰明了,卻想不到,跟隨你多年的走狗,潯陽侯,不僅是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還是個能夠隨時倒戈的真小人。」
完顏浚唇角動了動,笑容斷裂:「你什麼意思?」
俞書禮動了動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而僵硬酸痛的手臂,道:「我先前一直在想,怎麼潯陽侯總能收到各種風聲,怎麼逮他都逮不住,剛開始,我以為是你在操縱他。但後來我明白了,他一面為你效力,一面卻仍站在皇帝那邊,扶持著太子。這樣,他便能立於不敗之地。一個三姓家奴,收著兩邊的線索和信號,自然能做到遇到什麼事情,都及時撤離。」
「完顏浚,潯陽侯倒戈,你手中兵馬不足。就算沒我,今日你一個他國皇子妄圖弒大梁君,終究也沒辦法活著離開皇宮。」
完顏浚環顧四周,果然見到原來帶來保護他的兵馬一半多都在悄無聲息間消失無蹤。
圍在四周的弓箭手,立馬調轉箭頭,對上了他自己。
「所以,」完顏浚臉色不變,手指敲了敲俞書禮死死抵著他的劍刃,「你確定還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裡嗎?你我現在也算不上什麼有利益關係的死敵,何不彼此放人一馬?站這麼久,我腳有些麻了。」
俞書禮瞥了眼愈加明烈的火光,知道這是趙雍的造反人馬打進來了。
他咬了咬牙,試圖同完顏浚談條件:「你把你挾持的人放了。」
「放了?」完顏浚陰沉著一張臉:「你現在和我是一樣的境遇,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