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眉開眼笑:「是……是……是……老將軍自然是手頭豐裕的。」
俞書禮見父親都這般說了,也不好再反駁,他咬了咬唇:「不過,我隱約是真的有些忘了,我究竟為什麼會跑到深山裡去來著?我記著……魏延好像也受了傷……」
「莫不是你和魏延發現了山匪,一同去擒賊,結果魏延不會武,被拿下做了人質,你為了救他,才與他們起了爭執?」俞華信思索道。
「山匪……?」俞書禮面色有些遲疑,「我好像……約莫是和山匪打鬥過的。」
「可不是?那地上可是一片狼藉,都是悍匪的屍體,你下手可不輕。」
俞書禮在頭腦中理了理,將這一系列事件聯繫了起來。
所以……是他帶著魏延外出剿匪,結果他把人魏延栽裡頭了,為了救人,他自己不慎中了迷藥,不得不逆轉內力,落了個內傷的結局。而魏延也因為受了山匪折磨,落水後奄奄一息。
應該……沒記錯吧?
他又複述了一遍,得到了在場太醫的認同。「從二位身上的傷來看,小公子所言不虛。」
俞華信也點頭道:「你殺的那幾個山匪,爹已經查明身份,就是最近鬧事最凶的那批!你可是立了大功了!爹到時候就上奏為你討賞去!」
「別!」俞書禮搖了搖頭。
他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這樣招搖了。
「爹……」俞書禮抬眸,對上父親已然滄桑的臉,認真道:「過些日子,等我養好了傷,你便送我去戰場吧?」
「戰場?!」俞華信的聲音陡然一高:「你怎麼的突然想上戰場了?」
俞書禮訕訕一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也該為家中做點貢獻了……省的老是惹事,讓你們擔憂。」
「成……」俞華信想了想,道:「爹到時候把你先送軍營,操練一陣子看看,若是可以,便尋個機會送你去。」
「魏延……他怎麼樣了?」
「他……」俞華信別開眼,嘟囔道:「那誰知道?」
「爹!」俞書禮瞪他。
「誒呀,爹光顧著擔心你,哪裡來的及管別人?!」
「不行……」俞書禮掙扎著,想要起來,被俞華信手忙腳亂地按住:「誒!幹嘛去呢!」
俞書禮一把拉住太醫的手:「麻煩您也去給魏延瞧瞧,他……傷的很重。」
「小公子,安心……安心!」太醫拍了拍俞書禮的手,道:「老夫已有同僚過去了,你放心。」
「魏延他怎麼樣?」
「魏延是外傷,自然需要許多時日調理……」俞華信搶著道。
俞書禮不肯罷休,盯著太醫的臉:「你說。」
太醫有些為難地覷了一眼俞華信,又看回俞書禮。
這兩個父子,他誰都不敢得罪。「這……魏寺丞本就身子虛弱,如今那背後的鞭傷都化了膿,他又高燒不止,能不能挺過來,是要看天命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臭小子自己還重傷未治呢,說這麼多,你們太醫院都是廢物不成?」俞華信一把捂住太醫的嘴,又笑看俞書禮:「外傷最好治了,爹那些年打仗,你也不是沒見過皮外傷。有的傷口看著駭人,實際上養養就好了的。」
俞書禮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褥,仿佛沒有聽見太醫嘴裡那幾個恐怖的詞。
魏延倒下的樣子和他鮮血淋漓的樣子,俞書禮是有記憶的。
後來,他好像對著自己說了些什麼,然後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外衫……
俞書禮猛然閉上眼,不由得希冀於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爹,你們出去,我想休息了。」
「臭小子……」
「出去……」
「……行,爹帶太醫去研究下幫你治病的藥。」
俞華信看了他兩眼,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推開門,帶著太醫走了。
說實在的,俞華信心裡對魏延是有些怨氣的,畢竟在他眼裡,俞書禮若是不是為了救魏延,處理幾個小小山匪,肯定是手到擒來的。定然用不到要逆轉經脈,強催內力的地步。
但……
那孩子,終究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他看向身後:「魏延那小子看病的費用,你不用通知他們家,一併來與我結算便是。」
身後的太醫應聲道:「誒!老將軍真是大方!」
俞華信嘆了口氣,「希望他能度過難關。」
*
俞書禮的內傷養的七七八八的時候,魏延還躺在床上,清醒的時候都沒有幾分。
俞書禮不知道為什麼,心頭莫名心虛,一直不敢上門。
直到魏延府中來信,說他病危中,想見他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