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娘,你下去吧。」完顏浚不知是何時到的,他逕自踏門進來,見到的就是俞書禮一身紅衣,腳搭在椅子上,不修邊幅地啃雞腿的樣子。
那叫允娘的喜娘惶恐地跪下:「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沒有管教好皇后娘娘,望陛下恕罪……」
俞書禮輕哼了一聲,扔了個雞腿骨在她的腳步:「不客氣,賞你的。」
完顏浚緊皺的眉頭微微鬆了些,有些無奈地看了眼俞書禮,笑道:「你怎的這副樣子?等等我都等不及了?」
俞書禮「嘁」了一聲,連抬眼看他都覺得顯得多餘。
完顏浚揮手斥退了喜娘,看向他:「俞書禮,你究竟要如何?」
分明有了可以逃跑的機會,他也允許他逃了,可他為什麼又偏偏留下了。
「季安……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對我還有一絲絲感情……」
「完顏浚,你不會覺得你的問題很多餘嗎?」俞書禮放下手中的筷子,好笑地看向他:「不是你說的,我留下,就把解藥給我嗎?」
「我如約做到了,該你履約了。」
完顏浚愣怔了一下,腳步繞過桌案,直接走到了俞書禮跟前。
他的目光幽邃:「你的履約還沒結束,要我如何履約。」
「不是你自己失約在先嗎?」俞書禮「砰」地一聲,站了起來:「你說吧,還有什麼要求。」
「是我失約。」完顏浚口中反覆咀嚼這話,隨後苦澀一笑。「確實是。多年前是這樣,多年後也是這樣,實在不該,也是實在對不住你。」
他低頭認了錯,又問:「你想要我如何補償你?我們這就去拜堂,把省去的禮節補回來,可好?」
俞書禮抬眸看他,目中有些不解。
完顏浚將他的整個人認真地上下打量,眼中突然便有了些柔軟:「這是你第一次為我穿嫁衣。真好看啊。」
俞書禮打斷他的美夢幻想:「準確來講,這是我第三次穿嫁衣。前頭兩回中有一次你還有幸親臨了現場。」
完顏浚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裡已經沒有了一絲笑意。「季安,你就非要逞這口舌之快?」
「我這人不就這樣?你看不慣可以不看。」俞書禮無所謂地撇撇嘴,又想著解藥到底還在他手裡,還是可以再努力騙一騙的,就勉為其難地招呼他:「你餓了沒?要不要一起吃飯?」
完顏浚見他一回變一張臉,明知他是在欲擒故縱,卻還是可恥地上鉤了。
他從俞書禮手中奪下碗,置於一邊,道:「我不餓。」他想了想,又放緩了語氣:「你也暫時先別吃了。」
俞書禮看他把自己的碗拿開,道:「可我餓,我一天沒吃過飯了。」
完顏浚笑了笑,從桌上塞了塊糕點到他的手心:「先拿著墊墊。」又把人拉起來:「咱們先去拜堂。」
「完顏浚。」俞書禮站在原地,並沒有跟著他走,表情複雜:「你答應我的……」
「朕正值青年,還沒到這般健忘的時候。」完顏浚視線有些微涼:「你就非要在我面前提到他不成?!」
「我又提誰了我?」俞書禮皺了皺眉:「我不是就隨口一問麼?我什麼都沒說啊……」
他白了完顏浚一眼:「莫名其妙的。」
完顏浚垂眸片刻,又長嘆了口氣:「我曉得了,你別再提了便是,好好同我拜完堂。」
俞書禮看了眼天色,問:「你把祭天之類的步驟都省去了?」
「拜堂本也是應你要求,」完顏浚的眉心有掩飾不去的疲憊,「其餘的,那都不重要。」
「原來你也聽到了我同喜娘的話啊?」俞書禮「嗤」了一聲,「那在你眼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洞房?」
「名正言順,永結同心。」完顏浚瞥了他一眼:「但恐怕……皇后不會有這個真心了。」
俞書禮訕笑了一下:「提交換的要求可以,但也不能太強人所難的。」
完顏浚不語,只是一步一頓,帶著他穿過長廊,往大殿走。
白日裡還算熱鬧的長廊到了夜間,淒寒得如同撞見了鬼魅。
微風吹過,俞書禮抬眸,望向天外。
那外面交錯的火光如同鬧夜的螢火,閃閃爍爍。
「怎麼了?」完顏浚見他突然站定,轉頭看了過來。
俞書禮搖了搖頭,跟著他的腳步走上去,「無事。」
皇城之外,兵臨城下,戰火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