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把年紀又缺胳膊少腿的。」肖白竟嘖了一聲,「還跟年輕人搶什麼機會。」
「你不是說不到八十不退休嗎。」容臣睨著眼唏噓說,「這麼快就退出江湖了?」
肖白竟哎呀了一聲,「那不是家裡有本經要念嘛……」
容臣瞥了對方無名指上的戒指一眼,他想到早年間肖白竟自稱干緝毒的不想有太多牽掛,否則哪天牽連家人或者是自個死了都是對家庭的不負責,不過那會兒肖白竟情人無數不亦樂乎的,他沒把這話當真過,不過經過這一年來,容臣倒是有點能理解對方的這番話了。
「不過你不樂意去就別去了,這事多的是人搶著去,不怕沒人去。」
「我沒說我不樂意,我……沒想好而已。」
「那個誰能樂意你去嗎,那邊可不像在內地里那麼自由,回國入境都得打申請。」肖白竟這下才正經起來,「我就是轉告組織的話而已,沒有要你非去不可的意思。」
容臣猜不到賀庭樂不樂意,但他就算真去了,大概也不會對賀庭產生什麼影響,「過後再說吧……」
「好好想吧,年前得給我個準話就行,別拖太久。」
「嗯。」
過後容臣睡了個午覺,下午賀庭的母親林韻過來給他送了晚飯,他一直管對方叫外婆來著,林韻對他也很好,賀庭就住在他隔壁病房,隔壁吃什么喝什麼,他也跟著有一份,一樣不落。
聽對方的話,他們打算帶賀庭出院回廈城療養了,容臣那晚把人從海里救出來時,賀庭已經休克了,送來醫院又是搶救了一個大夜才醒過來,他脖子上還抹了一道很嚴重的口子,這兩天容臣過去看過幾次,賀庭脖子上一直纏著紗布,也不知道恢復得怎麼樣了。
林韻又問他願不願意一起去廈城養傷,他們家裡也有很專業的護理師。
容臣婉拒了,說實話他每次看到賀庭的家人都很心虛,畢竟賀庭因為他遭了多少罪他再清楚不過了,但是賀家上下對他的態度都挺好的,他們也不在乎容臣是以什麼身份待在賀庭身邊,好像只要賀庭自己是樂意的高興的就行。
夜半,容臣起身溜進了隔壁病房,賀庭已經睡著了。
容臣坐到床邊上,盯著賀庭脖子上戴著的那塊白玉平安扣發起了神,這是前天林韻請了道人來病房裡給賀庭做法事回魂後戴上的,因為賀庭跟水犯衝來著,這次墜海回來他有點丟魂,再加上他脖子上橫著一條索命的口子,把這一家人嚇得不輕,甚至連這病房大門和床頭上都貼了好幾張辟邪之類的符紙,容臣覺得這些東西貼得有點多餘了,其實只要把他趕走賀庭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容臣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這些作為放在以前,他頂多會覺得是人對外尋求的一種心理安慰,不過現在他才發覺倒也不只是那麼回事。
護士們背地裡對這事挺唏噓的,一是覺得封建迷信,二是沒想到賀庭都快四十的人,他家人照顧他的方式還跟照顧小孩那樣細緻到令人髮指,但容臣一點也不覺得誇張,因為賀庭本身就是在這種事無巨細的關愛里長大的,從根本上來說,賀庭就是一個天生不缺愛和無法承受被愛降級的人,他不會選擇自己不喜歡的人事物,就是因為他做不到情感降級這一點,他的人生太盈滿了,所以根本不差容臣這點稀碎而低脂的求好。
賀庭這兩天睡足了,聽到有一點聲響就醒了,他看著坐在床邊上的人,沒有意外的問:「怎麼不睡覺。」
「背後癢,睡不著。」容臣垂著頭聲音乾巴巴的說。
賀庭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他給對方抹了抹臉上反光的水痕,又問:「要挨著我睡嗎。」
容臣斟酌了一下才點頭。
賀庭掀開了被子一角,「來吧。」
容臣脫了鞋,動作輕緩的鑽進了賀庭的被窩裡。
「明天真的不跟我回去?」賀庭揉了揉對方的頭髮問。
容臣在小聲的啜泣里說了個不去了。
「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賀庭湊在對方耳邊擔心道,「這幾天進進出出的人有點多,人多口雜……」
「沒有。」容臣臉埋在對方胸口裡,「是我要返崗了就不去了而已……」
「這麼著急?帶傷返崗?」
「沒什麼大礙,小傷。」
「過陣子f我帶你去看看耳朵好嗎。」
「不用了,治不好了,現在這樣也能聽見的。」
「還沒找專業的醫院看看,你怎麼知道治不好。」
「……以後再說吧。」
事情平息下來也有好幾天了,兩人也一直沒機會去梳理這一年來發生各種變故,這會兒兩人總算有機會把前因後果都說明白了,得知付文擇已經自行了斷時,賀庭明顯有些心情沉重,畢竟賀庭以前確實是真心喜歡過這人的。
「那以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嗎。」賀庭心有餘悸問。
容臣不知道對方問的是哪一方面,畢竟他不能確保自己以後如何,但他覺得自己至少能保證不會再讓賀庭牽扯進來了,於是他大膽保證:「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