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蠢!」蕭竟弦睜大了眼睛,唇角微顫,「蠢到我以為你是真心待父親的,蠢到我以為只要自己什麼都不做你就會收手,蠢到我曾將你當作是我的母親......」
聽到最後一句話,葉兆君的臉色稍有動容,一抹微不可察的情緒掠過她的眉梢。
蕭竟弦的母親在他出生之時便過世了,城主府清冷,父親公事繁忙,五六歲的他常跑到城外玩,卻也常聽到一些無心之言:他是個沒娘的孩子。
直到他十歲那年,葉兆君出現在盛樂,不久之後,他的父親便娶了她為妻。
大婚之日,葉兆君身著一襲織金繡鳳的大紅嫁衣,從此便映入了蕭竟弦的眼中,他以為,倘若他母親還在人世,也一定會是如此地美。
然而,忽然有一天,惡妖襲城,父親與妖相鬥,可葉兆君卻是一劍刺穿了他父親的身體。
這一切,是蕭竟弦親眼所見。
可他父親醒來後,卻讓他不要責怪葉兆君,還將所有的事務交給了她,於是乎他和葉兆君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深......
葉兆君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一絲疲意,她解釋道:「你父親......是被惡妖所害,我能做的僅是護住他的心脈。」
這句話她早和蕭竟弦說過,但他不相信,後來她便不說了。
「那一劍,你想殺的是人面妖,還是……父親。」蕭竟弦從齒間迸出幾個字來,說話間,眼睛直盯著葉兆君,「人面妖究竟是什麼時候死的?」
葉兆君不答反問:「你可知道,為何我只允許你每月朔望二日去見你父親?」
蕭竟弦還沒回答,葉兆君便已冷聲打斷,「那是因為,只有那兩天的他,才是你真正的父親。」
「你還在騙我!」蕭竟弦怒聲道:「人面妖早就死了!父親將一切告訴我了,在你傷他之前,人面妖就已經被他殺了!是你故意傷他,為的就是得到盛樂是嗎?!」
聞言,葉兆君微微抬起眼眸,問道:「這是他今日和你說的?」
「是!」蕭竟弦應聲。
「我知道了。」葉兆君沉聲道:「帶少城主回府,沒我的吩咐,不許他踏出門口半步。」
「你敢!」蕭竟弦怒目圓睜,仿佛要噴出火來,他手腕一轉,劍光一閃,劍尖猛地朝她刺去。
葉兆君眸間微深,她不避不閃,她手掌緊緊握住那鋒利的劍身,鮮血瞬間從掌心溢出,沿著她的手腕緩緩滴落,將地面暈出一灘血紅。
「夫人!」身旁侍人面色大變。
葉兆君再次開口,語氣堅決:「帶少城主回府。」
「是!」侍人連忙應聲,快步上前,低聲恭敬道:「少城主,您先......放手。」
蕭竟弦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抖,他咬牙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葉兆君輕聲一笑,「我留在這裡,的確是為了盛樂。」
聽到她親口承認,蕭竟弦怒目道:「你最好今日就殺了我,否則,終有一日,我一定會殺了你。」
葉兆君緩緩鬆開握劍的手,從容地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方絲帕,細緻地擦拭著手上殘留的血跡,淡聲道:「好,我等著那一天。」
話音落地,一旁的侍人不敢再耽擱,連忙將少城主帶走。
庭院中,只剩一柄帶血的劍孤零零躺在青石板上。
葉兆君緩緩蹲下撿起劍,她仔細擦淨劍身的血漬,直至劍光如秋水重現,映照出一雙寒若冰霜的眼眸。
恰在此時,一下人進來稟告,「夫人,昨日鬧事那三人已放回,他們已畫押立據永不再犯。」
葉兆君聞言,手中動作未停,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還有一事,少城主私下放行那二人去過春和堂,經查實,他們的確只是來求醫看病的,並無其他可疑之處。」
「嗯。」葉兆君點了點頭,隨即抬頭問道:「謝姑娘那邊怎麼樣了?」
「她已啟程來盛樂,最慢明日便能到。」
「我知道了。」葉兆君將劍回鞘,隨即丟給一旁的侍人,吩咐道:「傳祈偃入府。」
聞言,下人遲疑道:「夫人,今日還未到第七天……」
平日裡每七天才會喚來春和堂的祈偃祈醫師入府,眼下顯然還不到時候。
「來不及了。」葉兆君神色肅穆,吩咐道:「事發突然,請他一人進來。」
「是。」
客棧中。
謝淺斟上一杯溫熱的茶水,輕輕推到秦什身前,道:「喝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