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還沒睜開,但在他的頭頂,那頂被重新拼合的銀黑色冠冕慢慢浮現出來。
那冠冕依舊只剩下了一個圓圓的光環的基底,仔細看來,隱約能看出些許金色的紋路,像是裂紋——不,或者說是順著裂紋修復的痕跡,那像小幼崽光環的色彩,像一種粘合劑,將那破碎的冠冕光環重新粘合起來。
而此刻,那粘合破碎光環的金色微微亮起來。
在難得平穩黑沉的睡眠之後。
梅侖開始做光怪陸離的夢。
王冠族的生命周期很長。
就算是因為污染導致走向莫路,他們也很能撐,在光環徹底破碎之前,依舊能度過很長的時間。
梅侖有夢到自己的摯友,自己的親人,他們大多都已經消失在命運的洪流之中。
哪怕強悍如王冠族,在這樣的進程里,也不過是歷史的一粒沙子。
命運好似都看不慣王冠族的順利說——你們要死去,就在你們冠冕破碎的時刻。
這像是一句預言,又像是最後的既定結局。
這一切讓傲慢的王冠族感到壓抑窒息和絕望無力。
梅侖恍惚著繼續做夢。
這一切像是走馬燈一樣——
但轉瞬,就變化了一個場景。
那是梅侖從沒見過的世界。
很奇怪的地方,邊界周圍都是模糊的,像是一片花海。
只不過花海的中心是禿的。
被人刻意拔掉,整理,好似在裡面種了什麼東西。
梅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他手中捧著寬大的綠色葉片,一雙漂亮的眼眸仔細盯著葉子,避免葉片中盛著的水灑落出來。
他身後的潔白小翅膀扇動著抖抖,頭頂是非常熟悉的金燦燦小光環。
穿著白袍,是他『死』前見到的小天使——
不,梅侖已經意識到了。
那並不是天使。
那是藻藻。
梅侖看著小幼崽捧著葉片,像是勤勞的小蜜蜂,一趟一趟又一趟。
將水澆灌在這片空地上。
等做完了一切,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奶聲奶氣——
「這樣就對了吧?應該會長出來了吧?」
他似乎饞了,有點吞咽著口水一樣的。
「酸酸甜甜的果子,你們不給藻藻,藻藻自己種!」
他似乎覺得自己很厲害,還挺胸抬頭叉著腰。
梅侖意識到,這個小傢伙的樣子比他看到的要更幼小一些。
而且他幾乎本能意識到了問題。
幼崽顯然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種植技術。
但澆水太多了,不可能長出來的。
沒有人告訴他嗎?
不過沒關係,長不出來就長不出來嗎。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多玩一玩也是正常的。
梅侖此刻還沒有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
直到一切好像按下了時間的倍速鍵,太陽東升西落幾次,幼崽忙碌不停,最後一無所獲。
小傢伙茫然的捧著寬大的葉片,坐在花叢之中,呆呆的看著那一小片空地。
直到身後有採花的小天使經過——
「你在種花嗎?」
他們好奇,但又看了看小楚藻的光環形狀,沒有再靠近——他們所有的天使都有著圓潤的光滑的小光環,也不會變成白糰子小怪物。
小幼崽停頓了好久,才慢慢開口,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不,藻藻在種果實。」
他還想再問什麼。
卻聽見這群小天使們再次說話。
「我爸爸說過,沒有家長的小怪物不會得到自然之神的眷顧,你應該不是天使的,所以你種不出來的。」
「是啊是啊,看來爸爸媽媽說的沒錯呀,你應該不是小天使吧?果然沒種出來呢。」
「我們快點走吧——」
孤零零的小幼崽看著他們離去,又慢慢閉上了嘴巴,原本還很得意信心滿滿的小傢伙慢吞吞的低下頭,良久——小小幼崽的肩膀輕輕抖動一下。
畫面也跟著顫抖。
看到了這一切的梅侖只覺得一股燥氣上涌:「不是,你沒種出來是因為沒有人教過你,不可以澆這麼多的水,跟別的沒關係——什么小怪物?他們那群光環那麼禿的傢伙才是小怪物!」
畫面完全消失。
躺在醫療床上的梅侖終於眼皮抖動,他慢慢的掀開了一條縫。
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