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抬眼，跟艾亞拉對視。
赫爾的眉眼有些冷淡，聲音顯得略有些嚴厲。
「艾亞拉，你要嚇到藻藻了。」
就算是知道艾亞拉曾經經歷了什麼，但這並不是艾亞拉對小幼崽這樣表情這樣姿態的原因。
王冠族護崽的本能鐫刻在骨子裡。
艾亞拉他們這一代王冠族還有人沒太覺醒，但赫爾等人已經寵的不行。
要是阿莫斯對小傢伙不好，他們是真的能思考著跟阿莫斯拼命，也要將撫養權搶走的類型。
喜歡幼崽，呵護幼崽，那已經是他們的日常——他們因此在昏暗的世界之中得到了治癒。
艾亞拉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艾亞拉。」
赫爾卻先嘆了一口氣。
「沉浸在過去的人，是沒有辦法前進的，你自己分明無比清楚這一點。」
艾亞拉的話被堵住，他停頓了片刻，最後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
他腳下稍稍一停。
他冷聲開口：「……我不曾停留在過去，我一直在往前走。」
赫爾：「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
為什麼要這樣遲疑和動搖呢？
赫爾看著他一個人走遠，呼出一口氣。
「老師——」
小幼崽躲在赫爾身後，小小一隻，才六歲的崽崽，只是長高了一點點，拉住赫爾的衣服。
小腦袋往那邊看著，小小聲的問：「那個叔叔——要做什麼？」
小幼崽不太能明白，但每次見艾亞拉，都讓小傢伙感覺有點可怕，加上他的視線毫不收斂，沒有半點溫情，這是小幼崽不太擅長應對的情況，藻藻並不是一個很喜歡貼到別人身邊去的幼崽，只是被阿莫斯養的大方了一點，在大多數情況下，小幼崽會隱藏一下觀察情況——顯得比較謹慎小心。
「那是你的表叔，藻藻。」
赫爾想了想。
艾亞拉對那種『親密關係』的排斥非常高。
他不是林恩那種本身就陰鬱喜歡躲藏的性格，艾亞拉曾經的性格跟菲尼外在表現的性格有點相似，只不過在一點點的失去之後，染上了更加冷酷的底色，並且拒絕跟任何一個人創建他覺得非常重要的『親密關係』。
他想要游離在所有人群之外。
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很顯然。
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小幼崽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
「表叔？」
「是的。」
赫爾低頭，想著——如果艾亞拉是為了冠冕的話，阿莫斯近期應當不會將艾亞拉派出去處理那些異獸兵團。
而艾亞拉很顯然也要明白一件事情——藻藻給所有的王冠族修補冠冕，這並不是一種義務，是因為藻藻是這個大群體之中的一員，他們希望藻藻好，藻藻也希望他們好。
只是想要游離在外，靠著那張臭臉那樣的脾氣是不行的——
就算是藻藻樂意，他們這些家長看著也來氣。
「表叔的精神力看起來有點嚇人——」
臉也很嚇人，他還給藻藻扎過針。
還有還有——表叔的氣息讓小傢伙感受到了有點難過。
小幼崽扒著老師的腿，小小聲的問。
那之前藻藻躲開，是不是不太好？
藻藻是不是沒禮貌了？
「剛剛表叔是要找藻藻嗎？」
赫爾摸了摸小幼崽的腦袋。
「沒事，可能是他想到了他的朋友們曾經在這個月份逝去，說起來，他其中一個朋友之前在第一軍校任教來著——」赫爾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懷念的事情，最後輕聲跟小楚藻開口，「要是他有事情的話，會再來找藻藻的，但如果他不夠禮貌的話，藻藻可以不用搭理他。」
在菲尼嗷嗷叫喚的背景音，小幼崽似懂非懂的點點自己的小腦袋。
而艾亞拉已經離開德懷特宮殿。
在王庭的寬敞道路上。
他一步一步走的平穩安靜，沒有任何人作陪，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背影孤寂。
艾亞拉垂眸。
恍惚之中似乎聽見誰在他耳邊笑著開口——
『殿下，你就是有些缺乏走到別人身邊來的勇氣。』
『艾亞拉，在那邊愣著做什麼？快點一起過來呀！』
但最後他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他停留在過去？沒有向前走？
怎麼可能？
他一直都在向前走。
他只是不再需要那些奇怪的關係，所有的關係都簡單化，對他來說是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而且就算是那些聲音之中的一些人當初沒有死亡，長生種和普通種族的差距太大，到最後還是會分別，什麼都留不下去。
既然什麼都留不下，一開始什麼都不付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