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愣了一瞬間，他看著小楚藻。
他眼底帶出溫和的笑意：「藻藻在哄老師嗎？」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幼崽的腦袋。
「沒關係，老師沒有那麼脆弱，老師也沒有藻藻想像的離開的那麼快。」
而且他都是多大歲數的人了，說到底到現在也沒什麼遺憾了，想來想去，也不需要被哄。
「老師騙人。」
小楚藻的聲音悶悶的。
身後的小翅膀拍打，小傢伙終於飛到了床上坐好。
阿莫斯在旁邊看著，並沒有阻止，只是阿莫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小傢伙此刻的樣子稍有點不對勁。
小幼崽似乎也有點不適。
阿莫斯沒再往前，但跟旁邊的醫療中心成員說了一句，讓他們準備好給小傢伙的相關檢查。
而阿莫斯自己隨時準備將小楚藻撈回來。
「老師明明很難過。」
小幼崽坐在床邊，就這樣看著赫爾。
別人的情緒，尤其是王冠族的情緒，在小楚藻眼中暴露無疑。
此刻，病房內只有小幼崽輕軟的聲音。
「赫爾老師明明還想要留很久很久，然後跟莫爾洛爺爺在一起很久很久——」
小楚藻就這樣抬頭看著赫爾：「好不容易才又見面了，不是嗎？」
赫爾：……
赫爾嘆了一聲。
瞞不過這小傢伙，但也沒必要說出來。
「藻藻會好好成長，會想辦法——」小楚藻皺了皺眉頭，「藻藻能幫赫爾老師一次，就一定能幫第二次。」
「翅膀和冠冕可是不一樣的，但藻藻，老師很高興，不用那麼嚴肅。」
當然，對小幼崽也是。
赫爾不希望莫爾洛在這方面自責太深，也不希望到時候問題沒有解決，他再成了自己學生前進道路的絆腳石，那可要鬧笑話了。
然後，小傢伙癟著嘴巴伸出手，抱上來，環抱住了赫爾的身子。
藻藻一定是有辦法的，只是藻藻忘記了。
想不起來，越是往那邊想，就越是覺得難受。
幼崽在這種不安難受之中回憶起了些許記憶畫面，模模糊糊的，耳邊是嘩啦啦的聲音，好似很遠，又好似很近。
小傢伙一下子還沒想明白。
但他抱住赫爾的身子，難過的小小聲的說：「如果藻藻能將一對翅膀分給老師就好了。」
赫爾本來掛在臉上的溫和的，想要讓人安心的笑有點繃不住了。
「不要這樣，藻藻，不要這樣想，也不可以這樣做……」
「你還很小，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一路上會遇見很多離別，一步步走出去就是了——」
而且最重要也是赫爾最想教給這個半道才來的小傢伙，不需要去做那麼多，喜歡你愛護你不是因為這些事情，小王冠族最應該學會的是愛護自己。
「可是藻藻就再也遇不到老師了——」
小幼崽在赫爾懷中悶悶的。
「所有的知識都拒絕藻藻，只有老師沒有。」
赫爾的笑終於消失，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抱著自己的小小幼崽，他試圖再次輕柔的安撫。
但這一次他失敗了。
活了得有上千歲的溫和、儒雅、博學、冷靜的王冠族，做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的王冠族，提到王冠族的王室，就自然而然的予以信任的帝師家族最後一人，此刻也伸出手，輕輕抱住了小楚藻。
他的肩膀在某一個時刻，輕輕顫抖了一下。
似乎有水珠滴落在了被他遮掩的角落——又似乎沒有。
怎麼可能不難過？
怎麼可能不傷心？
明明王冠族才重新從毀滅的道路上走出，明明跟莫爾洛才剛剛重新見面，明明還有那麼多話要說，明明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情，明明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所有的知識都教導給小楚藻——
只是赫爾明白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他此刻的情況，不應該成為任何人前方的阻礙，因為已經……沒救了啊。
那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最開始放棄跟命運抵抗，在絕望之中試圖放棄自己，而這是他試圖放棄自己的因果。
但似乎已經意識到他對自身失去翅膀而導致的最終結局妥協的小幼崽在他懷中，悶悶的告訴他。
「老師，你要努力再堅持堅持——」
小楚藻仰頭，盈著水光的蜜糖色眼瞳眨也不眨的看著赫爾。
「你再努力等一等藻藻還有莫爾洛爺爺，好不好？」
不要有任何的泄氣。
還沒有人要放棄呢。
莫爾洛微微咬著牙，抬手一掌拍在赫爾的背上，『凶神惡煞』的盯著赫爾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