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到時間了。」
灰姑娘的馬車變回南瓜,美麗的禮服無影無蹤,所有珍貴的回憶,就像那隻遺落的水晶鞋,將會永遠躺在他人生所有記憶中的某個角落,覆上時間的灰塵。
一切都會過去。
「他找我有點事,你先上去吧。」
目送許宏進了酒店大門,陳令藻笑著揮揮手。
他一轉身,差點撞到越睢身上。
不知道越睢什麼時候走那麼近的。
他看過越睢的臉:眼下有青黑,下巴冒了青色的胡茬,眼珠卻很有神,滿是對他的怒火。
陳令藻退後三步,拉開安全距離,躲開越睢大手,眼帶笑意不再,「你怎麼來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令藻,你——」
越睢眼底的怒火突的減小一分。
他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閃過恍然無措。
他的手倔強在半空停滯也不願收回,試圖再去拉陳令藻的手。
陳令藻不願意他抱,那他只拉一下手總可以了吧?
陳令藻避開。
他對上越睢的視線,淡淡道:「這邊冷,我也有事忙,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越睢站著不肯動,執拗盯著陳令藻,嘴唇緊抿,「為什麼不接我視頻?那個人是誰?是他教你夜不歸家的嗎?」
陳令藻:「……」
又是這個樣子。
搞得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似的。
如果他喜歡越睢是錯的,那乾脆一刀兩斷就好了。
這樣想著,陳令藻說話欲望全無,看越睢一眼都不願意,扭頭就要走。
越睢大手青筋凸起,緊緊箍住陳令藻的小臂:「陳令藻,告訴我理由。」
陳令藻:「理由就是我有事。」
「兩天後的公益比賽,需要你提前兩天,連夜趕過來,就這麼急嗎?」越睢嘴角勾起,眼底毫無信任可言。
他說:「陳令藻,和我好好談談,夜不歸家,一個電話也沒有,你做的對嗎?」
陳令藻在眺望他處,聞言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冷靜反問,「你不應該最清楚嗎?」
越睢怔然一瞬,咬字更加決斷,蘊含深深怒火,「陳令藻,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一夜沒睡守著門,我怕你出事,你呢?你毫不愧疚是嗎?!」
「是,你是根本不管我的情緒怎麼樣,一聲不吭就走,不接我視頻,倒是和一個陌生人在外面野了一天,你知道他安的什麼心嗎?!你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也沒對你自己的安全付過責任!!!」
陳令藻冷靜反問:「你凶我有用嗎?詆毀我朋友有用嗎?」
「我不都還是做了。」
他甚至還笑了笑。
那抹笑容帶有無盡的對越睢的諷刺,刺痛他的雙眼,令他頭痛欲裂,呼吸不暢,怒火更勝。
「越睢,我們斷了吧。」
一盆涼水從越睢頭頂澆下,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第53章 老死不相往來的委婉表述
陳令藻的話讓越睢熬夜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
「陳令藻,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極力壓制憤怒,面上滿是不可置信。
「我當然知道。」
陳令藻點點頭,頗為平靜又重複一遍, 看著越睢的眼睛,一字一頓:「我說,我們絕交。」
陳令藻澄澈黑潤的眸中沒有絲毫猶豫, 滿是堅定乾脆, 而正是這兩種情感, 像是從黑洞中伸出的無形大手, 灰暗、粘稠、陰冷,緊緊綁住越睢全身, 將他拖向深淵。
那些原本美好、正直的情緒, 在這一刻竟然變得扭曲而難以辨別,甚至開始啃噬起他整個人。
「原因我們都心知肚明,這麼絕交至少還給彼此留些體面。」陳令藻緩緩道。
「……為什麼?」越睢似是覺得荒謬極了,怒極反笑, 「就因為我要你反思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去哪裡了?陳令藻, 平心而論,你覺得我擔心你是我做錯了嗎?」
「啊, 還是說,因為我說你新交的朋友不安好心,是因為這個嗎?那我道歉, 需要我去他面前道歉還是寫幾千字的檢討書?我都可以。」
「但是陳令藻, 你不能這麼輕易就說要絕交!你把我當成什麼了?說斷就要斷。」
「你真的……」越睢深吸一口氣, 尾音略有顫抖,「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們的友誼嗎?」
「……我當然在乎。」
陳令藻說得極慢,極緩, 每說一個字都仿佛是從他身體裡抽取一點力量。
本就因為昨天發低燒生了一場病,所剩無幾的能量一點點消散,他咬字更輕了,像一小股最溫柔、微弱的風,吹到人身上時甚至可能感覺不到。
「越睢,正是因為我在乎,所以我才不想在結束的時候留下那麼糟糕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