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兩個人現在都需要保持安靜,江舟燃聲音克制到了極點:「裴珏斐。」
很輕很柔地念了聲裴珏斐的名字。
「在呢。」同樣輕啞的回應。
江舟燃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裴珏斐看見他鬼鬼祟祟地躲起來,捂著聽筒,有點委屈地說:「我想你了。」
「咚咚。」
裴珏斐抬手敲了兩聲手機屏幕,亦如最開始他們通過敲擊牆壁訴說情緒那樣。
然後,裴珏斐聽到了四聲回應。
他聽到自己問:「為什麼是四下。」
屏幕裡面,青年眼睛灼亮,神秘兮兮地說保密。
咚咚咚咚。
我喜歡你。
*
第二天,裴珏斐醒得很早,小朋友覺多,他睡醒時裴玥還在睡。
倒是秦堯早早睡醒,裴珏斐睜眼時,剛好看見他走進房門,手裡還提了箱牛奶,是小朋友最喜歡的那種。
外面天冷,秦堯不過出去些許,渾身就染上了風塵僕僕的氣味,秦程給的軍大衣他也沒穿,露著肌肉,周身野性的侵略性更加磅礴。
裴珏斐掃了眼沙發上的大衣:「小姨他們看見肯定會說你,而且,他們應該快來了。」
秦堯擱下牛奶,說:「昨天來得急,沒有買,現在補上。」
他走到沙發上,拎著厚實大衣套上。
裴珏斐看著牛奶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他還是看著秦堯,道:「火,舟燃說他待會兒會來探病,他哥可能也會來,你要留下嗎?」
如果留下,就可能和前任見面,血淋淋的傷疤在對視時不可避免地會再次被揭露,沁著猙獰恐怖的傷痕,汩汩流血。
撕開所有苦苦維繫的假面,引爆暗流涌動辛苦忍耐的欲.望與洶湧——恨意。
秦堯乾裂唇開合,手往褲子裡掏了掏,掏出了兩個紅包,走近他,遞給裴珏斐,悶聲說:「上面那個給弟媳,算我給你們的新婚賀禮,後面那個……」
他舔了舔結痂唇角,語氣艱澀:「給他。」
裴珏斐看到他抬起頭,眼神黑沉沉又很悶,還帶著奇怪的剔透希冀:「我看過一個說法,沾了新婚伴侶喜氣的紅包,可以給那人帶來相同的……」
秦堯忽然寡言了。
裴珏斐抬起頭,指尖接觸紅包封面,將上面的細心收好,厚厚的一沓。
壓在下面的紅包有個凸起,邊緣圓潤,大概不是錢。
裴珏斐琥珀眼珠停在秦堯臉上:「哥是要我替你祝福他同樣新婚燕爾嗎?和別人。」
話語堵塞在秦堯喉管。
裴珏斐修長手指滑了圈紅包邊沿:「確定嗎?」
字字扼制著秦堯喉管,讓他既點不了頭,也說不了好。
裴珏斐眼眸斂下,後面的話,被進來的人打破。
是邱棋,她搖了搖保溫飯盒,說:「過來坐,我熬了排骨湯呢。」
她並沒有看出那瞬間凝滯古怪的氛圍,秦堯就像得了特赦,那封藏了祝福希冀的紅包依然躺在秦堯掌心。
裴珏斐看向小姨,溫聲感謝:「謝謝小姨。」
邱棋女士顯然不當一回事:「謝啥啊。」
裴珏斐眼神落在秦堯上:「哥留下來吧,至少一起喝完排骨湯,而且……玥玥也還沒見到你呢。」
秦堯就像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說好。
至少留下喝完湯。
邱棋手藝很不錯,排骨燉得軟爛,湯也好喝,只是裴珏斐二人心思都不在湯上,嘴裡喝著湯,眼神都心不在焉地往門口瞟。
火火怎麼還沒來?裴珏斐瞳色越來越深。
秦堯低頭,吞咽下大口湯,舟泠今天會出現嗎?其實……不見面或許是好事。
裴玥睡眠質量再好,睡了這麼久也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小手朝他們晃:「哥哥,姨媽媽,啊,還有秦哥哥。」
三人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裴珏斐走近,半蹲下與裴玥平視,眼神里還帶著緊張:「玥玥,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裴玥搖了搖小腦袋,拍了拍胸脯,小大人似的保證:「玥玥身體可強壯啦,大寶哥哥不要擔心哦。」
裴珏斐唇角微微勾起,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秦堯不善言辭,也半蹲下與裴玥平視,安靜了片刻,從兜里變出個縫得精美的平安娃娃,他揉了揉裴玥左臉:「平平安安。」
又揉了揉裴玥右臉:「健健康康。」
這是秦堯老家的習俗,祝福人平安時揉左臉,健康揉右臉,他力道很輕,裴玥沒感覺到難受。
看著娃娃驚呼了聲,快快樂樂地抱在懷裡,望著秦堯彎眼睛,甜滋滋地說:「謝謝秦哥哥~」
裴玥很喜歡這個娃娃,寶貝地抱著。
邱棋溫溫柔柔地捏了捏裴玥小臉:「瞧我們家小寶寶多可愛,多白嫩,就是沒有洗臉,臉髒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