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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著急忙慌地接過宗門師兄遞過來的茶壺,磕磕絆絆地倒了一杯茶,雙手奉上給遞給面前的白衣仙尊,卻又因為緊張沒有拿穩,茶潑了鶴予懷一身,浸透那一身白衫。

謝不塵猛地低下頭,局促不安地跪著,鶴予懷伸手取過他手裡的茶杯,將剩餘的茶水飲盡,而後他站起身,將不安的小小少年牽起,帶回蒼龍峰。

謝不塵的指尖被攏在鶴予懷的手心。

仙尊人冷冰冰的樣子,手卻是溫暖的。

謝不塵亦步亦趨地跟著鶴予懷,將目光落在他們握在一塊的手上。

不知為何,他感到一陣難過。

堂庭山七十二峰,各峰景色不同,明鴻仙尊的蒼龍峰最冷,因為蒼龍峰直入雲霄,山頂終年積雪,目之所及滿地白皚,冷得徹骨。

謝不塵穿著鶴予懷買的衣服,裹得像個白色的糰子,他坐在石階上,飛廉靈獸巨大的鹿頭親昵地垂下來,輕輕地拱他的腦袋。

「你有沒有名字,」謝不塵小心地碰它的鹿角,「師父有給你取名字嗎?」

飛廉靈獸歪了歪腦袋,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名字,」它的聲音渾厚而有力量,「我只是只靈獸,仙尊不會給我取名的。」

「啊……」謝不塵一下又一下摸著它的腦袋,「那我給你取名字吧。」

他站起身,折了一根梅花枝,在雪地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好幾個字。

因為沒正經學過,他字寫得不好,第一次拿毛筆還是在蒼龍峰,結果根本握不穩,寫出來的字糊成一團,最後還是鶴予懷握著他的手,引著他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叫這個,」飛廉靈獸用鳥爪尖指了指雪地上的兩個字,「仙尊以前說,我不太聰明。」

謝不塵看著「呆呆」兩個字,睜大了眼睛。

「哪有,」謝不塵不贊同道,「你很聰明,你會飛,還會說話,你是我見過最最漂亮的靈獸。」

「不過,」謝不塵彎了眼睛,「有時候看著是有點呆呆的。」

呆呆被他說樂了,圍著他飛了兩圈,又由大而變小,親昵地靠在他的腳邊。

「呆呆,你以前一個獸待在這裡,會不會覺得很孤單?」

「呆呆……山頂好冷啊。」

「這裡也沒有花,沒有草。」

「光禿禿的。」

鶴予懷站在廊下,看著小徒弟坐在雪地裡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靈獸說話,時不時還打兩個噴嚏。

沒過幾日,上清宗各大峰主和長老就發現明鴻仙尊的住所從峰頂搬到了半山腰,還改了個名字叫見春閣。

謝不塵就在這裡長大。

他在泠泠春雨里練劍,在炎熱夏日裡學畫法陣,在蕭瑟秋風中背心經,又在大雪飄落之時同鶴予懷比劍。

蒼龍峰沒有其他弟子,謝不塵是鶴予懷唯一的徒弟,於是他經常絮絮叨叨地和師父說話,講他今天做了什麼,學了什麼,交了什麼朋友,碰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有哪些地方還不會,一說就是一兩個時辰。

鶴予懷會坐在他對面,安靜地聽他說話。

不聊天的時候,鶴予懷便會特意將修為壓到極低,拿著一把木劍陪徒弟過招。

一開始,謝不塵連一招都扛不住,後來就能過上兩招、三招、四招……進步飛快。

大雪紛飛,靈流捲起一片雪花,十五歲的謝不塵一劍斬雪,兩股靈力對沖,謝不塵往後退了幾步,閃過一道劍氣,正欲運轉靈力反擊時,手上的劍咔嚓一聲斷了。

自修煉以來,謝不塵數不清楚自己斷了多少把劍了。

他的靈力太純粹,以至於有時候因為純粹而到了暴虐的地步,這些劍承受不住這樣的靈力,往往會直接斷掉。

他有些委屈將長劍殘骸撿起來,對鶴予懷說:「師父,我的劍又斷了。」

白衣仙尊沉默著看他將斷劍收好,只說:「沒關係,會有新的劍,師父想辦法給你造一把不會斷的劍。」

謝不塵沒想到,過了半年,鶴予懷真的給他造了一把不會斷的劍。

鶴予懷從落海溟火秘境中的熾炎山下的岩漿中取出一塊玄鐵,這塊玄鐵受玄火淬鍊,能夠承載謝不塵身上那股暴虐的靈流。他用這塊玄鐵加上其他天地至寶,給謝不塵做了一把新劍。

這把劍被謝不塵取名為玄淵。

這把劍從誕生伊始就從未離過謝不塵的身。

同門師兄弟問他劍是從哪來的,他總是會很開心,說:「這是師父給我打的。」

「師父是五洲四海里最好的人。」

說完,謝不塵又總覺得有些悵然。

說不清楚這些情緒是從哪裡來的,他總是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少年人愛玩,謝不塵也不例外,蒼龍峰太冷清,所以他經常帶著呆呆去別的峰串門,或是和同門一起下山,踩著門禁的點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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