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紫微和石英都已經睡了,他輕手輕腳走出房門,準備去院子裡面收拾剛才喝酒聊天時落下的桌椅杯具和酒罐子。
只是剛走到院中,便覺得身後有一道銳利的視線刺過來。
而就在他回過頭的同時,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執劍朝著他的額面而去!
月光之下,小黑只見這位名叫丹青的少年微微挑了挑眉。
小黑只是想詐一詐試試,卻不料真的不對勁!
若這少年真是個凡人,絕不該有這樣的反應!
鋒利的劍尖直搗命門,這少年卻不慌不忙,一個閃身躲過攻擊,兩指快速地夾住劍身,而後四兩撥千斤地一挑,執劍的人影就在半空中轉了一圈,轟一聲消散!
成爪的五指自頸側襲來,少年抬手格擋,又順勢抓住來人臂膀,往前狠狠一扯,而後又被來人用腳橫盪掙脫!
兩個人在院中糾纏不休,頃刻之間就過了上百招,小黑力有不逮,兩刻鐘之後就落了下風,又見這少年招式與謝不塵似乎同宗同源,身上纏繞著的卻不是靈力而是魔氣,頓時大驚失色,忍不住開口道:「你是魔修?你到底是誰?!」
那少年冷笑一聲:「你從前不也算半個魔修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修真界修真者絕大部分都是靠天地之靈氣進行修煉,但也有不以靈氣為基礎的修煉方法——最為著名的就是魔修。魔修以慾念魔氣增進修為,但修真界各大宗門都明令禁止以此修行,每當有走火入魔的修士,基本上都會被清理門戶,所以整個修真界的魔修少之又少,一個手掌都能數得完,並且一般不敢現於人前,以免被各大宗門追殺。
小黑和薛璧也曾因此不得不躲躲藏藏在外流浪了很多年。他聞言額角青筋直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那少年點了幾處要害,頓時動彈不得。
「至於我是誰,」那少年道,「無可奉告。」
「等等?」小黑突然反應過來,「你原來會說話!」
少年:「………」
「你費盡心機博取謝不塵的同情,居心叵測留在崇仁島意欲何為……你——」
小黑忽然愣了片刻,左看看右看看,腦海中冒出一個極其荒謬但又十分合理的想法:「你該不會是鶴——」
話音還未落下,小黑只覺得眼前一黑,竟然生生被眼前人用魔氣打暈了。
而後不過半刻鐘,他被扔回了自己的院子裡面。
昏暗的月色下,少年長舒了一口氣,回到了房內。
謝不塵覺得很熱。
熱得口乾舌燥。
光怪陸離的夢境內,謝不塵一直在找水喝,可惜不論如何都找不到,他穿過一片荒蕪的原野,終於走入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在這裡,他總算覺得沒有那麼熱了,卻還是覺得渴,渴得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他忍不住啃了一口冰塊,但是並不解渴,又用靈火去烤冰,卻烤不化。
他在這一望無際的冰原裡面轉了許久,終於發現一壺水,連忙捧起那壺水喝下去。
那水竟然還是甜的,帶點蜂蜜味,很像當年待在上清宗時,因為生病吃不下飯,鶴予懷為了哄他泡的糖水。
他閉著眼一口氣把水喝完,再睜眼時,只見鶴予懷那張冰冷無情的臉豁然出現在眼前!
他們的唇甚至還貼在一起!
嘩啦!
謝不塵猛地從床上跳起來,一床厚實的被子差點被他掀下床。
彼時天光已然大亮,房內的燭火都已經熄滅,丹青正靠在椅子上睡著,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碗沒喝完的甜湯。
謝不塵心有餘悸,胸膛起伏得厲害。
自從鶴予懷死後,謝不塵一直沒有夢見他。
那個人似乎在死後終於知道什麼叫才叫做放過與不打擾,安安分分地,一次沒有入過夢。
卻不想仍舊如此惡劣,一入夢就嚇人。
謝不塵深吸一口氣,而後御劍前往之前埋葬鶴予懷的地方。
那地方挺遠,但御劍加上傳送陣,謝不塵在太陽下山之前來到了目的地。
他本來想給鶴予懷念一念往生咒,超度一下鶴予懷這陰魂不散的亡靈。
但在看到那一片混亂的墳冢和墳坑內不翼而飛的屍體時,謝不塵實打實地呆住了。
比憤怒更先到來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沒有立碑,也會被挖墳嗎?
他難以置信地繞著這墳頭走了兩圈,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泥土不是從外往裡掘的,而是從裡到外炸開,呈現如火山噴發般的痕跡。這裡山清水秀,林木眾多,雨水豐沛,因而土地濕滑,容易留下淺淺的腳印。
從坑內開始,一直到林地中,都有或深或淺的腳印。